人间,千里沃野,蜀中太守府。
“什么,竟有这等事情?”
倪太守大怒,顾不得一旁幕僚的接连安一抚,直接拍着桌子怒吼:
“岂有此理,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堂堂郡府派去的税查使竟会被一乡野小儿杀死,当地的县衙是摆设不成?!若非本府忽然心血来一潮派遣官吏去巡查,岂非要让这些乱民造反成匪,朝廷才知道?!”
“太守大人息怒……”
来通报的小吏战战兢兢:
“那俞东林听说是平安镇的一霸……向来肆无忌惮,手下又都是十年前天变时从边陲那边逃难到川境的悍民,个个都是心狠手辣沾着人命的主,莫说那镇上的保甲乡绅,就是那一县捕快县令也不敢去招惹……”
“岂有此理!!”
倪太守气得直哆嗦:
“调兵,速去请陈将军,本府不信,一帮乌合之众也敢公然跟朝廷对抗!”
“倪大人……那俞东林听说武艺高强……”
“调三百一精一兵,不,调五百一精一兵!!将那些个乱民拿下,就地正法!!”
“是,大人!“
“本府就不信,一个区区的山野小儿,还能敌得过五百一精一兵的弓箭刀不成!!”
“大人息怒,气坏了身一子就不好了……”
“哼。”
倪太守愤愤坐下,半晌后才定下心来:
“呢?“
“回大人,在后园玩呢。”
花园里凉风习习,几个丫鬟正陪着六岁倪扑蝶。
“,蝴蝶在这爆这薄”
六岁的小姑一娘一呵呵笑着,清澈的眼睛里懵懂一片,跌跌撞撞的去扑。
“,快点啊——”丫鬟看得都急了。
“它飞不掉……就这一只,就这么抓住太没意思了……太没意思了……”小姑一娘一念叨着,笑着望向那绚丽的黑色凤蝶轻悠的落在秋千上;
“飞不掉的,被我看见了……呵呵,怎么还能飞得掉……就是想飞,我也不准……”
“,你说什么啊?”
倪猛然停下,诧异的摸一摸满头的汗,有些恍惚,接着小姑一娘一又不甚明了的继续玩了,谁还会记得刚才念叨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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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庭煌煌三十三天,凭你一人,想翻覆了去,练不成九转玄功,就是送死,大可以现在就去。”
——不用在这里一浪一费时间。
“三个时辰之后,避不开这招,就不必躲了。”
——因为这剑就不会像上几次那样收回去了。
“告诉为师,错在哪里?”
——想不明白,就跪在这里一直想吧。
……
红孩儿扭了头,瞪大眼睛望挣扎不能的哮天犬。
他这会晓得杨戬为什么在三界少有敌手了。
有玉鼎真一人这种师父,当真是三界最为可怕的一件事。
“朕……”玉皇大帝除了,就是,“朕真不觉得杨戬会来瑶池。”
换了旁人,只怕要对这授艺恩师恨到骨子里。
鸿钧道人微微冷笑。
他又何需费力气解释,这些沉淀许久的记忆,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个笑话。他早已知晓玉鼎真一人没有什么情绪,惟独对弟子,是看得很重的,这些从一开始,就改变得很明显。
按照玉鼎真一人的脾气,把法决玉简丢出去,要学,自己看,最多一年半载来看一眼会不会,哪里多了这等闲心?
“告诉为师,错在哪里?”
能有这番耐心去反复问,已经很出格,很不对路了。
“三个时辰之后,避不开这招,就不必躲了。”
还有耐心一逼一着徒弟在生死关头明悟,这简直不像玉鼎真一人。
“天庭煌煌三十三天,凭你一人,想翻覆了去,练不成九转玄功,就是送死,大可以现在就去。”
更有多余的心思冷言冷语,不愧是对着杨戬。
鸿钧道人除了叹息,只想冷笑。
谁说这三界之中,能有毫无破绽的人在?
“赤松子,你还不动手?”
“老祖难道还想不到,小仙在等什么?”赤松子转动眼珠,望着躺倒满地的神仙,“这已经是第三日了,不是么?”
“你——”
鸿钧道人目中闪过错愕惊诧而后恍然,不觉冷笑,方要站起,最后还是端坐未动,他只说了一个字:
“好!”
赤松子将袖一拂,虚迷幻境中这会正是昆仑山玉虚宫,依旧是那些惶惶没个神仙样子跑来跑去的阐教上仙们,带着自家徒弟,盯着自家法宝……
“玉鼎真一人,此乃上古法宝,虚迷幻境,道心不稳元神不定的神仙,是永远也走不出去的……”
始终不言不动看着这一切幻象的玉鼎真一人终于抬起了眼。
“……若被这幻象所动,心神被惑,瞬息就会化为灰烬,不存三界……”
红孩儿瞪大眼睛,暗自嘀咕,问题是不被所惑,像现在这样怎么办,难道永远拖下去?
“……到时候,就算你阐教再神通广大,也没办法来救……”
哮天犬一边挣扎,一边还想笑,这说得都是废话,眼下应该是这些拿主人的师父没办法才是,就是这样困着能做什么?
“……玉鼎真一人,你可要想清楚了……”
漠然听着,玉鼎真一人忽然冷笑了一声,依旧没有表情,悬挂的风铃却忽然动了一下。
“叮——”
画轴之外的诸人一震,赤松子已经露出了得意宛然的笑。
陷入幻境之后的玉鼎真一人终于有了第一个动作。
朝着离他最近,正在跟师兄弟夸夸其谈说得眉飞色舞的清化德霄真君走过去。
风铃已经垂落不动了。
“玉鼎师叔,你的云卷道决……呃……”
清化德霄真君震惊的望着面前的玉鼎真一人,面容痛苦扭曲成了一一团一,兀自不信的握住透胸而过的斩仙剑。
漠然,轻易的收回,任凭一尸一体从自己身边跌落下去。
那鲜红色的,是血。
“玉鼎师弟你在做什么————”
没有表情,没有迟疑,那一一柄一光华万千的长剑可以毫不留情的夺去任何人的一性一命。
“太乙师弟,玉鼎师兄疯了,你快……快离他……远……”
“道行师兄!!”
痛哭,惊慌,愤怒,那些慌乱与不知所措并没有分毫能影响玉鼎真一人。
垂落的风铃动也不动。
红孩儿倒吸了口冷气。
这——就算,就算知道这些都是幻象,但是这些人不都是他阐教中人么,能这样没有丝毫迟疑就下杀手,更丝毫不以为意的模样——!
“玉鼎师兄,住手,那是灵珠子,住手啊啊——”
幻象中但乙真一人连滚带爬,也没来得及扑过去从斩仙剑下救出自己的徒弟。
“师父——”
哪吒那一声凄厉的喊叫使太乙真一人无力的摔倒在地,悲哭出声。
“灵珠子!!”
“玉鼎!你疯了?!”
元始天尊看上去才像是疯了,一把从斩仙剑下将太乙真一人夺下来,瞪圆了一双眼睛,完全没想到那是绝世凶刃斩仙剑,直接就用手抓了过去。
触目的鲜红顺着手掌,缓缓流下来。
冷眼望着挡在自己面前,死死抓住斩仙剑刃的元始天尊。
没有惊诧,没有迟疑,没有表情,只是最直接,最残酷的——
“师尊————不!!”
太乙真一人厉叫,伸手接住的却只是一尸一体。
“不,师尊——玉鼎师兄——你怎么能,怎么能杀了师尊——呜……”
玉鼎真一人漠然,目中没有丝毫波动,风铃悬挂着,动也不动。
依旧是最直接,最残酷的一剑。
红孩儿都忍不住闭眼了。
这,这是神仙都不会下得了手啊——就算是幻象,可是全是熟悉的人,那样凄厉的喊叫,那样绝望的目光,甚至在这样的情形下还没有人动手,只是无助的想挽回这一切,谁能漠视所有继续杀戮?
鸿钧道人冷眼看着虚迷幻境。
“老祖,这……”玉帝都有些震惊无措了。
赤松子微微而笑。
虚迷幻境里,太乙真一人却没有死在那剑下。
“师父……”
这时的杨戬是诸人熟悉的样貌,只是神情气质依旧不是司法天神的森冷肃然。
玉鼎真一人冰冷的望过来,最终依旧是一寸寸,缓缓将剑收了回去。
幻境里的杨戬还没松一口气,正转身去看太乙真一人,忽觉身后厉风而起,而面前除了太乙真一人还有一众吓到呆滞的阐教弟子,又如何躲避?
“……”
一口鲜血从唇边溢出,颓然摔在太乙真一人身前。
没有分毫留情的一掌,足以震碎大半骨骼经脉,就算是神仙,也免不了毙命。
“师……”
黑血不住的从唇边涌一出,连话都已经没法说完整:
“……不……住……不能……”
光华万千,夺人魂魄,死于斩仙剑下那是三界之中谁都挽回不了的魂飞魄散,流转在这玉虚宫内,带起的无数血光惨叫使杨戬本已绝望的目光更加混乱:
“不……”
杀戮也只是顷刻,瞬息满地就只剩下鲜血。
白衣尽染。
缓缓自满殿摔落破碎抛洒鲜血的一尸一体中走来。
的手指,无力的前伸,杨戬只能用最后的力气紧紧一抓着已经陷入崩溃呆滞但乙真一人,艰难的挡在他面前。
而沾满鲜血的手,慢慢握住剑一柄一,再次抬了起来。
风铃动也不动,直直的垂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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