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漆黑的夜晚,渲染上天空的不是星辰的苍冷而是血色的惊恐,无数人的尖一叫一声夹杂在一起,火光带着浓烟在翻腾不止,到处都是飞一溅而出的鲜血,颓然载倒的一尸一体。
俞东林死死的捂住弟弟的嘴,不让他哭出声来,趴在地上,慢慢的向外爬。
哭喊的声音越来越少,最后终于彻底消失了。
也许除了他们,村子里不再有活人。
火越烧越旺,染亮了半边天空,那个身形庞大的妖怪,正趴在火焰中,一口口啃着一尸一体,的影子投在地上,在火光里微微扭曲。
“不能哭,小河乖,不能哭啊!”
俞东林小心翼翼的抱着刚刚四岁的弟弟,艰难而缓慢的挪动身躯,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妖怪发现。
细幼的手臂上被石头与倒塌下的瓦片划过来一道道伤口,他轻轻一咬牙,忍住痛苦的j□j,一边低声安一抚一着瞪大眼睛又被自己捂着嘴哭不出来的弟弟。
再一会。
只要再一会就能爬到那棵大槐树的一陰一影下,身后那被火烧毁的房屋倒下来就不会压到他们了。
时间在这个时候特别残酷,房梁已经慢慢塌陷下一半了,可俞东林离大槐树还有一丈远。
再一会。
只要再一会。
远处一座房子轰然倒下的巨响传来,俞东林忙一撑地,跃到槐树后,还没等他再喘口气,身后的房梁终于也被火烧断裂开来,猛然塌下……
有炽一热的气息从背后喷过来,地面在轻微震颤。
“哗啦。”
有什么被踩碎了。
“呼一呼——”
怪异的声音喘一息着,又似乎在寻找什么。
“哗啦!”
越来越近了,这棵大槐树,已经被压弯。
血腥气浓烈得他腿脚发软,但是恐惧远远胜过了一切,一咬牙,俞东林猛然从地上跳起来往山里狂奔。风声猛烈的从耳边传来,撕一裂一般的响,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跑得这么快,可是他不能停,不能回头,不能想,什么都不能。
“嗷呜————”
响彻山林的吼叫一声,就在他身后。
扑打翅膀发出的怪异尖锐的声响,就在他身后。
要怎么样,到底要怎么样,才能逃掉?
“哇啊啊啊啊——”
惊恐万分的俞东林一直紧捂的手终于松开了,一时之间四岁孩子的哭喊声在这漆黑的山林里格外尖锐。
俞东林拼命跑着,一头就扎进了那座即使在白天看来也幽暗一陰一森无比的山谷。
那一柄一长长的兵器,倒插在山岩上,其上流转着瑰丽的冰蓝色光辉,透着凛冽森寒。
伸出手去,第一次着碰一触上去,细小的手指弯曲着,苍白着去接触那冷凛的刀锋。
那恐怖的声音已经接近了,俞东林听见那妖怪进山谷踩到厚厚落叶发出的咯吱声了。
“哇————哥哥————哇啊啊——”
哭声,那么尖锐,那么恐怖,像是一双掐在俞东林咽喉上的手。俞东林猛地一闭眼,狠心去抓修长细致的长长刀一柄一。
我不能死!
我要活下去!!
触手的那一瞬间,似乎有无边黑暗笼罩过来,那冰冷到让他窒息的痛苦就仿佛绝堤洪水——他根本握不住,好似在他手中猛地要挣脱开去的瞬间,又忽然平息下来。
在一片冰冷的黑暗里,俞东林好象看见了一个人。
不,那是一个神。
银铠黑袍,银冠束发,乘风而来,端云而立,黑袍飘动龙纹飞舞。那种好似撕一裂一切黑暗的惊心动魄,流一溢而出的光华威势。侧目望来,比昆仑山上最清澈的溪流还要冰冷明亮的眼睛里。如夜色般深沉幽冷,什么也倒映不出。额前那抹奇异的金色勾成一只凛然生威的眼睛,猛然张开。
俞东林惊叫一声,意识直沉而下,陡然睁眼,这才发现自己依旧是在山谷里,那一柄一散发着万千光华,流转着瑰丽冰蓝色的奇异兵器,已经安静瞪在自己手中。
抬眼,那只庞大狰狞的怪物,正用通红的眼睛瞪着俞东林。
或者说瞪着他手里的兵器。
“哥哥——哥哥——”
四岁的孩子吓得发一抖,紧紧拉住俞东林的手不放。
我不能死!
一咬牙,猛地抬起手中兵器,向慢慢伸头过来的妖怪劈下去。
“嗷呜————”
那狰狞的怪物急忙倒飞一步,让了开来。
它通红的眼睛里,有犹疑,有困惑,有好奇,停在那里,动也不动的继续打量。
俞东林僵持着不敢动。
一时之间,寂静的山林间只有小孩的哭声。
“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空之上,忽然传来一声悠长的凄厉的号叫一声,闹物抬头望了一眼漆黑的夜空,发出一声号叫,扑打起翅膀,猛然飞起,那庞大的身影逐渐在夜空里成为细小的黑点,最后终于完全不见了。
“呼——”
俞东林彻底瘫一软一下来,倒在地上,只来得及对一脸惊惶泪痕的弟弟勉强笑了下,就晕迷过去,手中,兀自紧紧一抓着那一柄一三尖两刃刀。
只是腻丽的冰蓝色的光华,正一分一毫的,收敛回去,最后终于,彻底消失了。
山林一陰一影处,停住的那只金色羽一毛一的老鹰,眼中闪过一抹愤愤的复杂:
“他竟然拿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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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拿起来了!”
通天教主喃喃了一句,忽然狂笑起来:“哈哈,好小子,好小子,我老人家果然没看错人!竟然能被三尖两刃刀接受,竟然真的拿起来了!哈哈哈!”
笑着笑着,得意的飘了出去:
“金翎子,这下你可没话说了吧!”
笑声逐渐远去,雪窟里陷入了一片安静。
或者说,这里已经不能被称为雪楷漫天冰雪已经消失,只有一袭白衣,安静的卧伏于地。晕迷之中,忽然微微拧眉,无意识的轻轻j□j了一声。
而后,一个清越的女子声音响起:
“通天教主总算走了,我们怎么办?”
“自然是赶紧走喽?”这是一个很粗的嗓子,说话声音明明已压抑到极点。还像在打雷似的。
“卓去哪里?”依旧是那个女子的声音。
“哎呀,师父,山河社稷图住了几千年,风景再好我也烦了。何况,何况——”这是一个尖锐的男子声音,说话很急,好象有人和他抢一样,“跟着杨戬这许多年,他不疯,咱们都得疯了。”
“你别说了好不?”那打雷似的声音道,“我都为这事拆了多少座山,毁了多少条河啊?早知如此,当初杨戬问我的时候,我就该对他说,你直接拿三尖两刃刀给我脖子来一下,一了百了多好啊!”
“没担当,胆小鬼!”
“呵,我没担当?!白云,你这畜生再说一遍!敢说我雷震子没担当?!”
“好了,好了,别吵行不?”一个温和厚重的声音出来了:“你们要是把杨戬吵醒了,大家就统统去哭死吧!”
“怎么,他现在不能醒?”
“他现在要是醒了,就一点法力都没有了,等着吧,天知道现在外面乱成什么样?”那个女子的声音很是悠闲的说。
“我说——您好歹也曾经是一司法天神吧,这凡间遭难你怎么还高兴啊,九天玄女,说老实话,这可不像你啊!”雷震子依旧在嚷嚷。
“含这几千年下来,谁又像谁了?”
“你说,杨戬如果知道我们在山河社稷图里能听见外面的声音,他会把我们怎样?”
“肯定用神目封我们的记忆!”一个还带着童子稚音的声音斩钉截铁道。
“……所以说,现在他这样最好不过。”
“他这人就是这么——唉,我们失踪这许多年,他也不去提点我弟弟几句?”
“哈,你别逗我笑成不,你家那三弟简直是木头脑子,你那老爹,真不是一般的厚脸皮,没那么大本事,还整天肖想着去做司法天神。连天庭暗中的隐流都搞不清楚,就觉得自个很有能耐了,这还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雷震子,哪吒来我李家投胎时魂魄已然不全,他不记得从前,也想不到真相有什么奇怪?!至于父王,他就这脾气,怎么了?是害了人,还是杀了人?”
“好,好,你这当大哥做长子的也来了,我说不过你两个人,还不行?”
“吵什么,等了这许多年,陆压道君总算是从炼妖壶里出来了,可这会杨戬又不记得我们了,好不容易他失去了所有意识,我们才有出来透气的机会,还不趁通天教主出去这当儿偷偷溜赚继续待山河社稷图里啊?”
“你说得轻巧,出了这图,你还有命吗?”
“这……”
“别说话,通天教主回来了!!”
“好在杨戬几千年一直贴身带着山河社稷图,就是鸿钧老祖来也别想发现我们的气息,三界之中谁也别想发现我们……”
“胡说,陆压道君肯定知道!”
“那,那……那他是有昆仑神镜,说这我就来气,这是我阐教的镇山之宝啊这是——”
“住口!”九天玄女怒道,“说了通天教主回……”
忽然停止。
下一刻,通天教主疑惑的声音进了洞:
“奇怪了,我老人家怎么听见有人说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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