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一半路时,接到信说元春被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了。贾琏听说,甚是欢喜,吩咐日夜兼程的赶路。我不理他走得快还是慢,只是在路上看些医书。
上路以后,便又犯了一次病,好在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要做,犯病就养着罢了。
回到贾府之后,老太太怜我丧父,不免又抱着我哭了一场。
后来又说起元春封妃的事情,我又致了许多喜庆之词。众人皆欢喜。
忙着指挥人将我从苏州带来的书籍整理了,打扫卧室器粳一一放好。
又将纸笔等物分送宝钗,三春,宝玉等人。
特选了两匹顶级的苏绣,着人将素净的送给了李纨,喜庆的送给了凤姐儿。
连同每个人身边得意的大丫头也有礼物。
老太太见我做的周全,更是欢喜不尽。
说了一会子话,众人都各自散去,让我好好歇息。
独宝玉留下来,珍重的拿出一串香串儿,说是北静王送他的,要转送给我。
我接过那香串,似乎有点眼熟,便从自己的梳亟内翻翻找找,可不正与南苑王一爷小时候给我的那一串一样么。我笑着拿出盒里的那一串,笑言道:“呐,我也有同样的一串,原是小时候在苏州时南苑王一爷送给我的。”
宝玉伸手将两串都拿到手里赏玩,啧啧称奇:“果然一样。”
“那就别送给我了,咱们一人一串。”
宝玉听了之后很是欢喜,复又把自己那串收在怀里,把我的那一串放在梳亟,又看我的其他首饰物品。特别是我新得的八套首饰,各个一精一致不凡,他最一爱一这些,我也任由他去,自己整理着书籍。
他又催促我戴上,我想着在孝中,就选了银的那套带了。又低调,又一精一致。若是我自己,肯定是不舍得买的。不过既然是别人送的,那当然要戴上。其实母亲亦给我留了不少首饰,我当作纪年品,连同父亲留下的书,好好的收藏在了空间里。
忽然想起宝玉既见过北静王,那秦可卿定是已经死了,不免心内又惋叹可惜。
后面数月中,贾府内开始建造省亲别院,不过诸事皆与我无关,我也不闻不问。每日只是和宝钗,迎春姐妹一起读书谈笑。自己一人时便研读医书,得亏黛玉的脑子好,不说过目不忘吧,看两三遍也就记住不会再忘了。我本来已经读了不少医书,这样一来至少纸上谈兵的功夫是有了。就当是多学一种本事了。
忽一日传来消息,说可卿之弟秦钟没了,令宝玉大恸。
老太太见宝玉难过,便帮了几十两银子,外又另备奠仪。
宝玉感伤,众姐妹的开解也只能让他有片刻欢颜。
我知道他生一性一如此,也不再劝,只每日安排了自己的日程,读书,作画,弹琴,下棋,刺绣。把自己弄得忙忙碌碌的,没有时间因为父亲的离世而痛苦。
宝玉见我从不罗嗦让他读书的事,反而将我引为知己。我只是知道他的本一性一,明白劝也无用罢了。
元妃省亲定在正月十五那一日,贾府众人皆去等候迎接。
因我和薛姨一妈一母女算是外眷,便不用去,因此我只和宝钗在一处说笑做活计。
宝钗原本也是被她父亲教养读了不少书的,但是丧父后,因其兄顽劣,便更加孝顺母亲,只在针凿女红上下功夫。我来找她之时,便常常与我一起绣花手工之类的。
我做衣裳的手艺已经颇过得去了。时常给老太太还有三春做点什么小东西。其实我对厨艺更感兴趣,因为吃是我除了敛财之外,最大的乐趣。不过贾府有贾府的规矩,我也没有自己的院子和厨房,不甚方便。不过贾府的厨子已经很不错了,我也就没什么意见了。
正谈笑着,一时有丫头来请,说是贾妃令我们前去相见。
好在三人俱已是盛装准备,便跟着薛姨一妈一前去了。
元春确实是雍容华贵,只是太过高贵,不如迎春和探春那样亲切。毕竟已经身居高位了。
她也牵过我和宝钗的手细细的看我们,不多时,又把宝玉宣进来,搂在怀中泪流不止。她未入宫之时,也是老太太教养的,自宝玉出生,就对他疼一爱一非常,又亲自教他读写字。此刻见宝玉已长得这么大了,怎能不欢喜感叹。
随后又由众人陪着,在省亲别墅内四处察看。在喜欢之处提下匾名对子,又给各馆各处赐了名。我和宝钗携手跟在后面,这别墅我也是第一次来,各种地方的风貌都建在了这一个大园子里,仿佛人间仙境一般。
好则好,就数奢了,我们林家即使有钱也不张扬,这才是安稳保身之道,也没多少人惦记着林家。盛极的时候不懂收敛,不知道遭了多少人的恨,最后那样的下场也不令人惊奇了。
一会儿元春又命我们姐妹并宝玉各赋诗一首,昨晚风月宝鉴就已经把几首诗词显露了出来,我分别记熟了。又指出我需为宝玉代作一首,我虽然不大耐烦,但仍是牢记了。我自来到此处,受那和尚恩惠不少,却还没有做什么。难得他用风月宝鉴提醒我,怎么会不照着做,况且这又是约定好的,我虽然没有别的好处,但是守信两字是时时记牢的。
我们姐妹众人并李纨各自只作一首:
旷一性一怡情匾额迎春
园成景备特一精一奇,奉命羞题额旷怡.
谁信世间有此境,游来宁不畅神思?
万象争辉匾额探春
名园筑出势巍巍,奉命何惭学浅微.
一精一妙一时言不出,果然万物生光辉.
文章造化匾额惜春
山水横拖千里外,楼台高起五云中.
园修日月光辉里,景夺文章造化功.
文采风一流匾额李纨
秀水明山抱复回,风一流文采胜蓬莱.
绿裁歌扇迷芳草,红衬湘裙舞落梅.
珠玉自应传盛世,神仙何幸下瑶台.
名园一自邀游赏,未许凡人到此来.
凝晖钟瑞匾额薛宝钗
芳园筑向帝城西,华日祥云笼罩奇.
高柳喜迁莺出谷,修篁时待凤来仪.
文风已著宸游夕,孝化应隆归省时.
睿藻仙才盈彩笔,自惭何敢再为辞.
世外仙源匾额林黛玉
名园筑何处,仙境别红尘.
借得山川秀,添来景物新.
香融金谷酒,花媚玉堂人.
何幸邀恩宠,宫车过往频.
元春一看,便说:“薛林两位妹妹才脯为愚妹们所不及。”
宝玉因要做四首,此时正为第三首犯难,我一边听宝钗给他出主意,一边默默写好了要帮宝玉代写的那一首,走道他旁边道:“你四首可曾作全了吗?”
宝玉道:“只有了三首。”
我低头看,却只少了“杏帘在望”那一首,于是把写好的是给他,“你看看这首可还用得?”
宝玉看了喜出望外,“这一首比我这三首高出了十倍不止,自然用得。”
说罢便抄录了,拿给元春去看了:
有凤来仪
秀玉初成实,堪宜待凤凰.
竿竿青欲滴,个个绿生凉.
迸砌妨阶水,穿帘碍鼎香.
莫摇清碎影,好梦昼初长.
蘅芷清芬
蘅芜满净苑,萝薜助芬芳.
软衬三春草,柔拖一缕香.
轻烟迷曲径,冷翠滴回廊.
谁谓池塘曲,谢家幽梦长.
怡红快绿
深庭长日静,两两出婵娟.
绿蜡春犹卷,红妆夜未眠.
凭栏垂绛袖,倚石护青烟.
对立东风里,主人应解怜.
杏帘在望
杏帘招客饮,在望有山庄.
菱荇鹅儿水,桑榆燕子梁.
一畦春韭绿,十里稻花香.
盛世无饥馁,何须耕织忙.
元春见后便说杏帘在望为四首之首,又说宝玉长进了。每人各得了一些赏赐,无非书墨金银之类。
丑正三刻时,便有太监请元春回銮。元春亦舍不得,只是别无他法,只得含泪着告别去了。
吃了午饭想要休息一下,便听到宝玉掀了门帘进来,“好妹妹,才吃了午饭,又睡觉?”
宝玉极在意我的身一体,我知他此时是必不许我再睡了的,争不过这个混世魔王,我只好爬起来,坐到桌爆给自己倒杯清茶清醒一下。
见他脸边有一道胭脂,便伸手拿帕子替他擦了,开口道:“你还改不了这吃胭脂的习惯么,仔细舅舅看见了剥了你的皮。”
宝玉一笑便开口问我扬州城里的奇闻轶事,还有一路的风光见闻。我来去的时候都没有心情看什么风景,不过也知道是宝玉怕我瞌睡才有意找我说话,所以说不得胡编一些路上的风光见闻什么的说与他听,也逗他一笑。
谈谈笑笑着,宝钗进来了,笑道:“你们说什么呢?也说与我听听?”
刚要开口,就听到宝玉一房内一片声嚷,吵闹起来。侧耳一听,又是李嬷嬷不知为什么挑一起袭人的错来。袭人年后曾回家一趟,回来就病了,今个儿还躺在呢。
我最不耐烦别人在我旁边吵闹,宝玉要去看,被宝钗拦住,“你别和你一妈一妈一吵才是,她老糊涂了,你多让着她吧。”
宝玉道:“我知道了”,便提步进房了。
我和宝钗跟在身后,见那李嬷嬷正拄着拐杖骂袭人,什么难听的话都从嘴里出来了。袭人本就生着病,此刻白着脸站在地下被她骂得哭了起来。
宝玉劝说她,她却骂得更凶。
我有些不耐烦起来,面上却不动声色,和宝钗一起劝她,她倒拉着我们大诉委屈,唠唠叨叨说个不休。
正巧凤姐儿经过,连说带拉拉走了李嬷嬷。我大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看见宝钗冲我微微一笑。
我坐在旁边喝茶,宝钗劝慰着袭人,她今天真是无妄之灾了,赶巧那个李嬷嬷心情不畅,多半是在哪里赌钱输了钱了。
第二天有人来报说史家来了,从我到贾府以来,老太太也时常接她过来同我们一起玩,早就是玩惯了的。她一性一子活泼开朗,又有几分淘气直率,我们在一起不是扑蝶就是放风筝。比和别人在一起时,活动的时间多了百倍。
正想着便见宝钗与宝玉便相携着进来,我笑问道:“你们从哪里来的?可知道史妹妹来了么?”
宝玉笑道:“我们从宝姐姐那里来的,已得了消息了,便来这里找你的。史妹妹每回来府中,都是第一个来找你的,又与你住在一起,在你这里等便对了。”
正说着,湘云一阵香风似的跑进来,“林姐姐,宝姐姐,二哥哥,我来了你们怎么也不在老太太那里等着我?”
四人说笑了一会儿,夜里她和我一起睡了。
“林姐姐,你从不用脂粉,怎么脸色这么好,头发也黑亮,身上还有一股香气?”
也许是因为每日泡温泉吧,那温泉对皮肤极好,泡过之后自己都觉得自己嫩的。还有神仙长期提一供奠然润肤花露,虽不知道和尚是哪里弄来的,但他一个和尚应该没有这类的东西,莫非是从那些仙子那里要的?
“我喜欢花,大概是身上沾了味道吧。至于脸色好,头发黑亮,我虽然身一体不好,但你一向知道我的胃口好,什么都一爱一吃,也没什么忌口。姐妹们都是惜福少吃的,每次都是半饱,大概因此才没有我脸色红一润。”
“嗯。林姐姐你的确是胃口很好。不过你怎么这么瘦呢?二姐姐比你吃得少多了,却比你多了。”
我暗叹了口气,没办法啊,这就是绛珠仙草的风格了。我前世也是个凸凹有致的美人,虽然没有林黛玉美,至少身材一流。如今真是……让我这个宁愿自己的女人郁闷啊……我喜欢大啊……
心里抓狂,面上却还是淡淡的。
后来湘云又问了我些父亲去世的事,我把家里的事,包括父亲把钱财给了贾琏,又林氏族人来抢夺祖宅的事情都和她说了。
她也陪我叹息了一回。她父母早逝,面上开朗,心里其实倒是想得不少。
“你如今也和我一样了”,她搂着我的肩膀低声说。
我叹了口气:“虽然我爹一娘一都去世了,但这里有老太太待我好,平时又有姐妹们一起玩笑,从来也没人给我气受。你虽也和我一样寄人篱下,只是你叔叔婶婶待你恐怕不如老太太待我。平时哪有不受委屈的。只是咱们都想开些,就能过得高兴。你若是在家里不痛快了,就让人来告诉我,我求老太太接你去。”
“嗯”,她轻轻地应了一声。
我想到那八套首饰的事,又笑着跟她说了,我们两个一起笑得肚子疼。
“琏二哥哥真是厉害,就算让他们抢了宅子去,也不能让他们好过”,她哈哈笑道。
“我用了一套银的,还剩下一套金的,一套翠玉的,一套珍珠的。南方做的首饰都一精一巧,小家碧玉似的,和京里动不动就凤凰啊,牡丹啊的不同,珍玉坊也是家百年老店,做的东西极好。你去选上一套。”
“你竟把嫁妆送给我?”
我啐了她一口,“什么嫁妆,不过是些补偿。别人我不会送的,她们自有母亲嫂子姐姐准备,单你和我一样。我这个当姐姐的就算送你一套又如何?”
她哈哈一笑,“那我就随便挑了啊?”
她最终选了珍珠的那一套,第二天就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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