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纳西莎的故事(上)
纳西莎的故事
一九六六年,秋天。
重山青绿如黛。
如同美神阿芙罗狄忒起于深海之时托起的整串珍珠,湖泊镶嵌在松香的碧草间。深秋的苏格兰郊区凉意沁入骨髓,蓝天绿地,穹庐阔野,汽笛拉长的声响拖住了时间的动脉--
这里是霍格沃兹,一九六六年的秋天。
朽木沉香,每一处清寂的石镂纹路里,行走着滴答流淌的光一陰一。一滴一滴,行如流水。如果说长廊冗长的悄静中依然能够听见斯莱特林先辈们的呼吸声,巨大的挂钟拨过一寸光一陰一,老斯莱特林们交谈抵耳,举步阔行在斯莱特林一陰一暗的地牢前是一种类似于图腾崇拜那样信仰的话,那么对于纳西莎来说她情愿捂住耳边,任一性一地拼命摇头--显然外头繁盛的一陽一光更吸引人,躺在饱满碧青的草地上打个滚,攒了一整夜的露珠弄一湿规矩的学院服,青草香扑鼻四溢。
那是纳西莎的霍格沃兹一年级。斯莱特林的长廊古老而沉重。地下室终年照不到一陽一光,每一个细胞里都跳动着腐烂时光的味道。
她想出去玩儿。放风筝。也许可以学着说谎话。安多米达有一个装满麻瓜童话的布袋,布莱克庄园的每一个夜晚,她都是在姐姐轻柔的童谣里睡眠。她想学着说点儿谎话,像麻瓜童话那个长鼻子的匹诺曹那样,等她的鼻子足够长时,挂着风筝飞翔。
她想,麻瓜孩子的生活多幸福,不用扫帚也可以飞行。美丽的童谣装在玫瑰花一蕊里,睡前掏出一朵大口咀嚼,抱着一场香甜的梦一觉天亮。安多米达给她讲好多好多麻瓜的故事,长大的多米达越来越漂亮,她有时也会讲凯普莱特和蒙太古的故事,然后一个人默默地坐在月光下流泪。年幼的纳西莎听不懂,总是疑惑地抬头问她:“多米达,你在哭吗?你不开心吗?”
安多米达扬起头,泪水顺着她美丽的面庞流下来,她摸了摸小妹妹的头,说道:“茜茜,再长大些,你就懂了……”
“为了什么?多米达。”
“为了,一爱一,”她的眼角还闪着泪渍,她看起来却好像并非不快乐,“茜茜,是为了一爱一。”
那就是她所了解的麻瓜世界的全部。有匹诺曹的长鼻子,风筝,童话,鲜花与诗歌,能让安多米达在月光下流泪。
所以,当那个麻种出身的阿尔克斯撞到她时,她并没有生气。格兰芬多捡起了掉落一地的书,递还给她,她甚至还笑着说了“谢谢”。
这事被纯血斯莱特林嘲笑了好久,贝拉甚至专门跑来警告她:“茜茜,离那个阿尔克斯远一点!”她夸张地叫起来:“他是一个格兰芬多!该死的,他甚至……甚至是一个麻种!”
也许是诺特告的状,马尔福的跟屁虫!
此时纳西莎已经在斯莱特林地下室门口左转第三块凸出的砖头前站了老半天。这里是她和姐姐们联系的秘密基地。
她蹲下一身,狠狠敲了敲第三块砖头:“阿里巴巴开门!阿里巴巴开门!”
贝拉发明的魔咒,她想的名字。真丧气,贝拉说布莱克家最小的姑一娘一还像摇篮里的婴儿那样幼稚。--在她终于戒掉雪宝球的头一年,姐姐这样打击她。
砖头终于跳了出来。
“贝拉特里克斯。”
署名是这样的。写在砖身的正中央。
纳西莎吐了吐舌头,掏出魔杖,轻轻点了点砖身:“显形!”
花体字开始翻转,贝拉的名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贝拉映在青砖上的笑脸:
“茜茜,一妈一妈一寄来了一大盒雪宝球,反正你也不吃了,就留在我和多米达这儿……”
纳西莎开始嘟嘴。
“我让一妈一妈一以后也不用寄来了,吃多了坏牙齿……”
纳西莎哭丧着脸。
“以后不许随便啃零食,每天要到我和多米达这边报道一次……”
纳西莎小一姐唉声叹气:“姐姐,你什么……时候毕业?”
“还有两年。”贝拉从青砖里伸出一根指头,触碰到纳西莎的衣襟,又缩了回去:“茜茜,出来找我们啊!小树林见!”
“好吧……姐姐……”小姑一娘一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板,愣了好一会儿。贝拉给了她一个亲一吻,笑脸随即消失不见。凸出的青砖又缩了回去。
石墙发出嘎嘎的响声,重又归于一体。布莱克三姐妹的秘密藏在青砖里。
纳西莎小一姐站在墙根,无聊地晃着脑袋,一会儿踮起脚尖,从窗外望见了格兰芬多的塔楼。一陽一光刺眼。
但愿贝拉不会走过来。
但愿。
是的,纳西莎小一姐是被罚站的,该死的魔药课教授!
那是布莱克三小一姐命运多舛的霍格沃兹一年级时光。
她只不过是趴在实木书桌上睡着了,顺便流了点儿口水。哦,也许还顺便讲了点儿梦话:“雪宝球,雪宝球,茜茜的雪宝球--请你们回来!”
只不过是这样,犯了点儿小错。那个古板的魔药学教授就顺手将魔杖砸了过来:“布莱克,你在梦里温习魔药知识吗?--我真感动。”
全班哄笑。
“布莱克小一姐,请你出去晒会儿太一陽一,我的建议是--在一陽一光下睡觉显然要比我们一陰一冷的课堂舒适得多。”
她就这样被请了出去。
“哦,先生,您说得对,斯莱特林的课堂硬件实在太差劲,顺便提醒一下董事会,也该捐些钱改善课堂条件,便于提高学生们的学习……睡……眠……质量……”茜茜小一姐摇晃着一头蜷曲金发的小脑袋像拨一浪一鼓一样,这是她在离开课堂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当然,她还礼貌地将魔杖递还给教授:“先生,您的魔杖。”三小一姐一揉一了一揉一被砸痛的脑袋,不满地嘟起嘴巴:“唉,或许它曾经在对角巷奥利凡德的店里做了个错误的选择。”
她叹了口气,雪宝球还没吃到,醒来她就已经在这里了。
肚子在咕咕地叫,纳西莎小一姐想了一下,挥了挥魔杖,把哭丧的面孔结在魔咒里,飞了出去:“姐姐,茜茜好饿哦。多米达,给我送些吃的来,茜茜在走廊里罚站。对了,千万不要告诉贝拉……”
她摸了摸饿瘪的肚子,无聊地踮起脚尖看窗外的世界。格兰芬多们在一操一场训练魁地奇,呼啸而过的身影一揉一进了风里,学院制一服上的狮子张扬地挥舞着爪牙,王者之风尽览无疑。
纳西莎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嘟哝道:“多米达,你还不来……”她一抬头,一张脸孔贴在玻璃外面,把她狠狠吓了一跳:“你你你……你是……”
“阿尔克斯。”男孩子抱歉地一揉一了一揉一被风吹乱的头发,“我们在练魁地奇……纳西莎小一姐在……罚站?”
茜茜翻了翻白眼:“你是格兰芬多?”
“你是斯莱特林?”男孩子学着她的口吻,一笑,露出一口整齐漂亮的白牙。
“废话,布莱克家族千百年来还没有出过一个格兰芬多!”生气的茜茜小一姐嘟着嘴,涨红了脸,那样子可一爱一极了。当然,纳西莎小一姐的霍格沃兹一年级时光,布莱克家叛逆的男孩西里斯还没有入学。
“好吧,小斯莱特林,站在这里多无趣!我带你出去飞一圈吧?”男孩盛情邀请。
“茜茜为什么要同意?”布莱克小一姐摆着架子。
“那次撞到你了,书全都掉在地上!--就当赔礼了,好吗?茜茜小一姐。”
她欢快地开始爬窗子,嘴里说道:“站得我腿都发酸了!不过,你不该叫我茜茜,只有爸爸一妈一妈一贝拉和多米达可以这样叫我……哦,对了,还有西里斯和雷古勒斯小宝宝……”
阿尔克斯笑了起来:“为什么?”
“茜茜是布莱克的一爱一称!笨蛋!”
纳西莎小一姐的霍格沃兹二年级。她开始和阿尔克斯走得很近,贝拉六年级了,课业繁重,没空管她。多米达热一爱一一切美好的事物,她认为茜茜多交朋友没有什么不对。
她像放纵不羁的小马,缠着阿尔克斯逛遍麻瓜街区的每一个角落。那个时候她还不清楚来自挂毯的威吓,烧焦的破洞在布莱克的世界里意味着什么。
她有时会感觉到斯莱特林们对她指指点点,迟钝的三小一姐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直到有一天,她抱着一摞书经过高年级斯莱特林身边,马尔福的小跟班诺特吹了个口哨,对他身边的伙伴说道:“卢修斯,那个金发小一妞怎么样?”
“你觉得呢?”倨傲的马尔福扬起脖子。
“漂亮!金发尤物!”诺特打了个响指。
她听见马尔福嗤之以鼻:“肮脏的血统!”
错身而过。金发小一美人正准备去找格兰芬多的麻种巫师,阿尔克斯。
纳西莎突然悲伤地蹲在地上想哭。不是为了虚无的血统意识,更不是为了卢修斯一句不咸不淡的嘲讽,布莱克小一姐终于开始明白斯莱特林们的闲言碎语源自何处,她隐隐觉得,有一种可怕的力量将她和阿尔克斯生生拽开。
当然没有一爱一情的意识,二年级的纳西莎只会觉得,那个小男孩可一爱一善良,和他在一起很快乐。
如果他们要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分开,那该多悲伤。
简直比萎了一整园的玫瑰花还要可怕。
巫师的魔咒。
安多米达搂着她睡了一整夜:
“茜茜,明天花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