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端倪
端倪
纳西莎叹了一口气:“怎……怎么……向德拉科交代?”
赫敏隐隐感到不安,微弱的荧光下,她看见的不再是厅堂之上优雅倨傲的马尔福夫人,眼前的纳西莎,仅仅是,仅仅只是一个愁容满面的母亲。
卢娜试图说服马尔福夫人:“太太,这是您最好的交代!他躺在那儿!他此刻躺在那儿!德拉科成了不受梅林祝福的孩子,而他心一爱一的小姑一娘一却什么也不知道!”
纳西莎瞟了一眼赫敏,高贵的夫人此刻在微微发一抖,她极力克制自己的哽咽,用略显沙哑的声音说道:“如果仅仅作为一个自私的母亲,我当然同意这样做--冥想盆就在那儿,只管拿去,小姑一娘一有权利知道被我们擅作主张隐瞒的一切。但是……但是……这不是德拉科愿意看到的,我得顾虑我儿子的心情。”
“夫人,”卢娜焦躁地躲开赫敏不断投来的叫她无所适从的目光,继续说道,“您是一个理智而慈一爱一的母亲,但是……我们的确不能擅作主张,也许马尔福先生那样对儿子疯狂而自私的一爱一,才是德拉科和他的小姑一娘一所需要的。”
“卢娜?”赫敏再也忍不住,终于扯了扯洛夫古德的衣角,以示抗议。
“镇静,赫敏,我保证你将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马尔福夫人最终会同意看似痛苦实则内藏糖心的决定。就这么办吧,夫人。”
纳西莎微微笑起来:“什么时候,你和卢修斯站成一派,洛夫古德?”
“这并不疯狂,夫人,”卢娜依然用不紧不慢却时时刻刻透着不容置喙的坚定的语气说道,“杰西卡送来了那些至关重要的,透露着‘过去’与‘未来’的无数信息的信笺时,我就知道,我们瞒不了了,马尔福先生急欲让赫敏知道一切--尽管他此前是不愿意的,如今一爱一儿心切的老先生毫无办法。您却派希里截走了信笺,拖延赫敏知晓真相的时间。但是,我知道,我们无法隐瞒,杰西卡是赫敏和德拉科共同抚养成长的,猫头鹰总有一天会送来所有的信笺,赫敏早晚会明白一切……德拉科妄图一肩扛起的痛苦,……多天真啊……”
纳西莎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赫敏抢先发出疑问:“猫头鹰杰西卡?它很亲切,但是,但是……我从来不记得,我和德拉科曾经抚养过它……”
“别着急,赫敏,我保证今晚真相大白。”卢娜回过头,用微笑安一抚疑虑重重的赫敏,“不得不承认的是,那只猫头鹰的确是你和德拉科养大的--在它还是鸟蛋的时候。”
“我……我想……我们应该尊重德拉科的意志……”马尔福夫人依然犹豫。
“这不公平,夫人,当事人之一是赫敏,您从未问过她的意志。”
狭窄,一陰一暗的阁楼里,空气凝固而焦灼。许久的沉默之后,纳西莎终于艰难地点头应允。--尽管那会伤害她儿子的一精一神,却也是拯救德拉科身一体的唯一方法。
她要她的儿子健康。哪怕从今往后,背负德拉科一生的愆责。像卢修斯那样,自私地一爱一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只要他健康,就好。
该是一切真相大白的时候了。
当她们即将离开阁楼的时候,赫敏摇着卢娜的胳膊犹疑道:“我想我并没有明白……”
“天亮的时候,你会明白。”纳西莎抱着落满灰尘的冥想盆,向卢娜说道:“明天把赫敏的东西还给她,我们带回了冥想盆,让赫敏自己告诉自己,发生了什么。”
“包括德拉科?”卢娜掠过赫敏的眼光,向纳西莎问道。
“那孩子?”纳西莎漂亮的眼睛又笼上一层一陰一翳,她微微顿了顿,终于下定决心:“让她去见德拉科吧--总之,天亮之后,暴风雨就要来了。我……我几乎不能确定……我是否做对了……德拉科该多么恨我……”
“放宽心,夫人。”卢娜说道。
赫敏想出言安慰,却突然发现自己陈词乏溃。纳西莎和卢娜的对话,她几乎插不上一句!她根本什么也不知道!
她们走出了阁楼。三束荧光在皎皎月色下瞬时暗淡下来。她们收起魔杖,立在阁楼外荒芜的草丛里,无言相对。
远处榉树林掩在沉重的夜色里,一陰一森得怕人。
赫敏打了个哆嗦。
她突然想起了在禁林里与德拉科共度的一天一一夜。
“茜茜。”低沉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赫敏抬头才发现,那个披长袍的身影缓缓挪到近前。金发。倨傲。蛇头魔杖上蛇眼处嵌着的蓝宝石发着冰冷的淡光。
“卢……卢修斯……”纳西莎有些惊讶,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的丈夫。
马尔福先生瞟了一眼纳西莎怀里抱着的冥想盆,并不作色,他故意移开目光,突然温和地笑道:“茜茜出来赏月?”
纳西莎打了个呵欠:“吵醒你了?”
呓语柔软,像孩子气的撒娇。
赫敏有些惊愕,马尔福先生与太太的相处,似乎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冰冷、生疏与客气。他们之间,也许是有一爱一的。纯血家族之间固化的联姻,并非没有幸福。
“晚安。小姑一娘一们。”纳西莎回头向两个孩子道晚安。她微笑道:“庄园里月色很好,但是风也很凉。早点睡吧。”
“太太说得是,早点睡,”卢修斯也看着她们,又看了看纳西莎怀里落满灰尘的冥想盆,仿佛一切了然于心,别有用意地说道,“明天,有一场大风暴呢。”
他们招了招手,转身向庄园挂满水晶灯盏的大厅走去。
“我等不及明天了呢。”赫敏握着卢娜的手,喃喃自语。
一一夜无眠。
在德拉科的卧室里,小女巫赫敏又独自度过了另一个彷徨孤独的夜晚。她知道,他就在这里,德拉科就藏在马尔福庄园的某个角落里。他被保护得好好的,这里,到处都是那个金发小少年的气息。
赫敏轻轻摩挲着背椅,书桌,甚至窗柩,仿佛触着德拉科指尖的软腻,那样小心翼翼。她几乎能够想象到,德拉科在这里长大,在这个四四方方的小空间里,金发小男孩毫无征兆地被一逼一迫像任何一位马尔福那样成长,优雅,倨傲。
斯莱特林初遇格兰芬多的那年,小马尔福少爷倨傲不可一世,自尊的格兰杰第一次触碰到另一个世界的尖锐与芒刺,纯血家族与麻瓜世界的格格不入,第一次,在他们面前架起深沟鸿壑。
他们之间,终究是有交集的。勇敢的格兰芬多无所不敢,而德拉科,流着布莱克的血脉,执拗而叛逆,年轻禁忌的恋情像发疯蔓长的藤草,荒芜了整片的天与地。
他们开始得轰轰烈烈,结束得无因无由。
赫敏推开窗子,银色的月光流进四四方方的小空间,凉风丝丝入骨,她抱着胳膊,微微打了个寒颤。
楼上踩过急急的脚步,细碎的嘈杂声盈天沸地地铺延,瞬间整座庄园像被泼入清水的滚沸油锅,乍然嘈嘈。
赫敏的心突然扑扑狂跳!
匆促的脚步从卧室门外掠过,楼上的声音愈来愈大,仿佛整座庄园都沉浸在一种紧张而焦虑的氛围中。
小女巫并不知道,原来未及天明,那样□形如剥离骨肉的痛苦乍乍然就在眼前,一切未知的甚或即将知晓的,斑驳而苍白地横呈入眼,她毫无预备,措手不及。却被迫,用最快的速度,接受埋在记忆深处撕一裂的往事。
她轻轻摸一着那枚刻着深眷情谊的戒指--马尔福的求婚戒指,两行清泪无知无觉地滑落,赫敏机械地擦干,终于鼓起勇气,向卧室的门走去。
外面早已乱成一一团一,小一精一灵们忙忙碌碌,惊慌失措。隔着一道门,赫敏听见诺拉的声音:“少爷又不好啦!快点!快点!把配制魔药的原材料都递到楼上去!瑞克去打开古老的羊皮魔法书吧!总能找到些有用的资料!”
“这样大的动静!这次不用消声咒吗?夫人吩咐过,不能让格兰杰小一姐听到任何动静……”另一个小一精一灵在问诺拉。
“不用啦!夫人说,以后对格兰杰小一姐不设禁!少爷正躺在那儿呢……正躺在那儿呢!快点!”诺拉仓促地回答。
脚步声依旧没有停歇。
赫敏一把推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