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镜花水月(上)
镜花水月
她拖着破烂的巫师黑袍,怪异的兜帽几乎把整张脸都遮住,苍白干裂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唯有褐色蜷曲的发一丝间隐约露出的额头光洁饱满,让人能勉强辨认出这是一张年轻女人的脸。
一陰一暗的猪头酒吧几乎照不进光,黑魔法恐怖之后,光临这里的巫师愈来愈少,人们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规避可能降临的风险。极少的敏一感信息依然会在那些不要命的酒鬼嘴里传递。
“不好的年头!”酒杯碰撞发出刺耳的响声,牢一騷一的主人显然已经喝得神志不清。
“真是命如草芥的年头!”
“啧啧,”老头子哆哆嗦嗦举起酒杯,满装的黄油啤酒随着他颤一抖晃悠的线条起伏,不断往外洒,“邓布利多死啦!死啦!好人都在死去,还有什么盼头!”
“‘他’回来了……那个人回来了……”酒鬼因强烈的恐惧,只能狠狠压抑着哭腔,这使得他的声音听起来更恐怖。
“嘘!你不要命啦!”
……
赫敏趴在桌上,三两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入耳朵,她翻了个身,把兜帽拉得更低。喝空的酒瓶稀稀拉拉堆了一桌,微弱的光线从缝隙里流泻进来,在玻璃杯上呈现出五彩斑斓流动的色泽。
这是她在猪头酒吧酩酊大醉时醒时睡的第三天。德拉科失踪的第三天。
每天晚上霍格沃兹宵禁之前,罗恩都会到这里来找她,沉默地站在她面前,不再像以前那样嘻嘻哈哈咋咋呼一呼,战争果然是磨难的成长,他们每个人都在黑色恐怖中,变得逐渐沉默,逐渐坚强。
赫敏一揉一着疼的几乎炸裂的头,嘴里含糊不清像婴儿般呓语:“……不容易,放弃和拉文德约会……跑到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她在逐渐模糊的视线里,笑声斐然。
罗恩接住摇摇晃晃的赫敏,没有丝毫责怪:“赫敏,赫敏,我们得回去……世道不太平……”
“没有关系,谁也不会认出我的,”赫敏扯了扯自己刻意装扮的破烂黑袍子,她索一性一把兜帽抓下来,露出蜷曲的褐色长发,吐着酒气说半真半假的醉话,“连我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
罗恩一怔,抓着她的手想要把她拖走,却才发现,她露在外面的手竟冷的像冰块。他的鼻子微微发酸,有些不忍心:“我们快些走吧,赶在宵禁之前。食死徒在一天,谁都不安全。现在是斯内普代理校长,你要知道,蛇佬腔都有些怪脾气……”
赫敏不管不顾地甩开他的手,她显然醉了,声音沙哑地笑起来:“斯内普?哈哈,斯内普!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干了什么好事!在蜘蛛尾巷的那天,卢修斯不知道我在场,他竟喝了复方汤剂变成斯内普的样子,去欺骗他的儿子!——要知道,卢修斯那个时候还在阿兹卡班!一定是他的老伙计斯内普先生用复方汤剂——或者什么更高明的办法,欺骗了疏于职守的摄魂怪,他们互换了身份,让该死的马尔福逍遥法外!”
“马尔……我想他一定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尽管他们是朋友,斯内普教授也不会是非不分——好了,赫敏,不要想这些,我们回去。”罗恩竟没有半分惊讶——对于赫敏那些看似酒后胡言乱语的话。他只是拍着赫敏的肩膀,安一抚她。
赫敏突然又发疯一样抓着自己的头发,大声哭起来:“该死的!马尔福!我竟然又提到了这个该死的名字!”
罗恩微怔,仿佛了然于心:“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
“不要在你的口中,让我听到蛇佬腔的语气!”赫敏仰起头,眼神清明。
猪头酒吧。
德拉科曾经把最美好的笑容留在这里。
他们在一起整整一个月。
那是她提议的:“永远去麻瓜街区喝咖啡,你不腻吗?”
“不如去猪头酒吧?尽管有点风险——熟人总是出现在那里。”
“如果碰上斯莱特林怎么办?”小姑一娘一还是有些担忧。
“那我就告诉他,嘿!伙计!乱嚼舌根作什么呢?斯莱特林要和格兰芬多结婚,喜酒会少了你吗?”
……
月牙尾稍,德拉科仿佛一天比一天沉重,尽管他内心是快乐的。与赫敏在一起的任何时候,他都是快乐的。
赫敏望着德拉科紧锁的眉头——斯莱特林总有难以琢磨的内心:“德拉科,你在想些什么呢?”
他微笑,把她的手攥得更紧:“没什么。我在想,盆栽的绿植和户外忍冬,你会更喜欢哪个?或者我们可以不在墙上挂那些聒噪的油画,换成中世纪的麻瓜风格,怎样?我想让我们的家更贴近麻瓜生活。等赫库勒斯再长大些的时候,带着这个啃巧克力蛙的调皮小少年,我们一家人一起去看魁地奇世界杯……小女巫,我还想要个长着大板牙的小女巫,赫敏,我们的赫库勒斯应该有个小妹妹,长得像你……”他憧憬着他们往后的日子,声线逐渐哽咽。德拉科伸手揽过赫敏,在她的耳边不断呢喃:“赫敏,赫敏……”
“德……德拉科……”赫敏被他勒得有些透不过气,小女巫对斯莱特林的奇怪反应不知所措,“我们……我们……德拉科,你,你怎么啦?”
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头脑的小姑一娘一,从来就没有想过,她的快乐像指尖细砂,正无知无觉地流泻。斯莱特林如同睥睨天下的王,残忍而自以为是地掌控他人的感情,他怎么可以不顾她的感受,把她视之如命的幸福弃如敝帚?可是他的痛苦分明那样真实,他紧锁的眉头,他眼底深不可测的寂寞,他搂着小女巫的肩膀,一遍又一遍喃喃不已:“赫敏,赫敏……”他伸手触之不及,仿佛一觉醒来,虚无缥缈的幸福势如溃堤。一切都只是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