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一百二十八
听到许久没听过的熟悉声音，盖聂一怔，缓缓松开了卫庄，向声源处看去。
“荆轲。”
四目交接，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半晌，荆轲忽然反应过来，捂着脸转过了身，“天呐！卫庄你，这下你没事，我要出事了！！阿..阿聂。我，我怎么就没带那张皮..我。”
“这..这就是命么，我苦苦瞒了这么久，竟..竟然在这一陰一沟里翻船..我..唉！这..这关键时刻我又犯什么混啊，为..为什么我没有想到来的是阿聂啊！哎？阿聂你没事了？”
“你还是老样子。”盖聂道。
忽然，只听得门外传来讽刺的低声，“你们凑齐了也好，省得我挨个去捉。”
荆轲暗呼来得真是时候，立刻退到盖聂身边，与他并肩而立。赵高脸上带着狠戾的笑意，缓缓走了进来，看到荆轲后，眸间一凛，“是你，我不捉你，你倒是送上门来了。”
荆轲噘着嘴，指头依次点过真刚乱神断水魍魉黑麒麟，“一二三四五，啧，我们这边才三个，有点棘手啊。”
“想不到独步天下的刺客荆轲，也有老的一天啊。”断水摸了摸胡子，“我方明明有六人，你这目光短浅之人，当大人只是个一点武功都不懂的文官么。”
“哎——？老的是你吧。”荆轲惊呼一声，指着赵高问道，“那个也能算是人么？”
“你！”
见魍魉拔了剑要战，赵高只是淡淡的说，“不必在意这些与胜负无关的废话。”
“只可惜，你还是数错了。”
众人的目光转向开口的卫庄，卫庄的脸色苍白，那股与生俱来的霸道却还是不曾褪色，曾经的流沙首领勾着唇角，目视着赵高，冷冷的说道，“动手。”
话音刚落，魍魉只感觉身旁的那人消失了，接着断水忽然转过身拔剑一挡，黑麒麟偏开短剑，向他的腹部刺去。断水闷一哼一声，看着从身后穿过的剑，一口血吐了出来。
卫庄瞥了魍魉一眼，赵高的武功高低过于神秘，麟儿不选择也罢了，若方才选最近的魍魉动手，此刻魍魉早已断气了。黑麒麟的选择甚至不是真刚乱神，而是最远处最容易失误的断水。如今断水不过是被重伤，伤不致命。
“你..你果然！那日你为何骗我！”魍魉狠狠的问。
黑麒麟收了剑，看着跪倒在地上的断水，不语，只是慢慢的走向卫庄，他的模样渐渐褪变，黑色的斗篷，被黑纱遮住的脸。他来到卫庄面前几步，跪了下来，“属下当时便知赵高要去墨家，若非属下私心不想您为了盖聂再一浪一费时间，隐瞒了消息。您，就不会这样。流沙黑麒麟，请罪。”
“你起来吧。我已不是流沙之主了。”卫庄淡淡的说。
方才一闹，赵高已经相信他们是打算死战，便没有太多的警惕，荆轲垂下眸子，慢慢向后退去，忽然按在机关上，暗室之中打开了一扇门，“阿聂！快走！”
赵高显然是没有想到机关会被破解，他暗想不好之时，门已经关闭了。“快追！里面的路很多，怕是晚了就追丢一了。”
魍魉冷冷的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黑麒麟，握着双剑的手有些颤一抖，“骗我，是不是件特别有趣的事。”他恨死了黑麒麟的沉默，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向那人砍去。
黑麒麟此刻的神情早已被黑纱遮住，他看了少年那愤恨的目光一眼，在剑劈落的那一刻，消失了。
密道中的三人此刻来到了岔口，荆轲停了下来，“阿聂，我对这里再熟悉，也玩不过赵高的，这两条路都能通向外面，你随意选一条，记着，要快走，赵高要寻你们，并不困难。”
“你怎么办。”盖聂扶着卫庄，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我在这里折腾折腾他们玩，赵高不会放过我的，起码我还能替你们挡一部分追兵。”荆轲说着，向盖聂伸出手去，“给我把剑，我来的太匆忙..”
盖聂将手里的渊虹递了上去，荆轲结果后打量了一番，“这..这不是残虹么，被谁改成这样子了！当初杀气十足，现在怎么看起来这么温贤，晦气晦气，换换换，我一拿这玩意就倒霉。”
“荆兄弟。”盖聂走了几步，回过头。匆匆一见，还不待说上几句话，又要分开，后方追兵将至，却只留他一人。
“放心吧。”荆轲手握着鲨齿，向盖聂拱了拱拳，“我这条命，要丢早就丢一了。今日要是被赵高弄死了，那就没脸见人了，还不如早被嬴政弄死。阿聂，后会有期。”
盖聂刚走不久，赵高已带人追了上来，只见荆轲背着鲨齿靠在墙角处，活动了一下胳膊，“来得好快啊！别误会，你的目的是他俩，我就是个来凑热闹的。”
赵高快速打量了两扇门，都是通往深林，就算是选错了，终究也不会耽误多少时间，他指着左边一扇，“追！”
“啧啧啧，眼光不错嘛。”
赵高看着一脸无赖的荆轲，冷冷说道，“真刚乱神断水魍魉，你们四个陪他玩玩。虽然陛下的奖赏很诱人，不过记着，这一回，我不要活口。这个人太危险，绝不能留。”
“喂喂！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吧。”
荆轲拔了剑，用惯了轻剑的他，还不算太适应鲨齿的重量。赵高已然追了出去，荆轲看着面前的四人，用力的握住了剑，他告诉自己，能拦住几个人，阿聂那边就少几分风险。
“阿聂！快走！！你们两个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别再回头！！”
盖聂顺着密道一路通向尽头，听得荆轲的喊声，心中忽然窜上一阵悸一动。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别再回头。你们两个。
他来到洞一口，望着崎岖的山涧，又看了看虚弱的卫庄，轻声说道，“小庄，我们走。”
要想在这山涧之内顺利离去，平日里并不算难事，然而盖聂明白，再跑下去，半日之内，他们就会被赵高追上，对方人多势众，如何能护师弟周全。他的手下意识的环住卫庄，如此颠簸，小庄或许撑不了那么久了。
赵高的路没有选错，他看着一路上滴落的血迹，越发的相信自己的选择。盖聂走了一阵子，视野高了许多，他们还没有走出多少路，赵高已经追过来了。
盖聂停了下来，打量着四周高低不平的草地，似是下了什么决定般，走到植物茂盛的一处，揽住卫庄的肩膀，两人双双的倒进了杂草丛生之处。
“师哥？”
卫庄用不上力，也只能由着盖聂如此，盖聂将食指抵在了自己的唇边，“是生是死，赌一把吧。”
话虽如此，然而对于饱经生死之劫的两人来说，这场由上天决定的赌注似乎没有给他们带来任何影响。两人面对面的侧躺着，注视着对方，静静的等待着，等待并不煎熬，卫庄反而希望这样的等待可以长久到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