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一百零九
银发的流沙首领手持鲨齿立于宫门之上，夜色中的咸一陽一带了几分其他城市没有的奢一靡一，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寒风吹过，飘起的银发和宽大的黑氅让卫庄的身影看起来神秘却又孤凉。
他侧过脸，蓝紫发的年轻杀手已轻飘飘的踮脚落下，白凤抱着双臂，唇边漾着一抹常有的淡然笑意，冰蓝的眸间俯视着一望无际的点点灯火。“找我来，有什么需要我做么。”
“高渐离落在了嬴政手里，而且，星魂与蒙恬所说的那个孩子，应该是荆天明。否则，他们是不可能这么容易让高渐离进宫的。”卫庄说着，深邃的眸子转到白凤身上，“你知道该怎么做。”
“荆轲那边，我现在就回流沙封锁消息。”白凤缓缓说着，“不过，墨家现在倒是还没有动静。”
年轻的流沙天王想着今晚要加派谍翅到盗跖身边，虽说消息目前没有传出去，若不慎被盗跖知道了，那贼祖宗的一性一子一定会不要命的摸进咸一陽一宫来。
“怕是高渐离担心其他人为救他出了事，才刻意交待了不要将此事说出去。”卫庄的唇边浮现一抹讽刺的笑意，“不过，女人就是女人，她一定不会完全按照高渐离所说的做。但这些都不重要，今夜刺秦之事再度上演，高渐离应被赐死，不过嬴政有意护他，必然不会允许此事外露，所以荆轲还不会那么快得到消息。”
白凤道，“在他该做的事做完之前，我会封锁所有的消息。”
“此事不必花费太多的一精一力，荆轲的门路虽广，碍于现在的身份，也必然不敢太过放肆。”卫庄说完，缓缓看向白凤，“这件事布置完，就暂时不必为流沙做任何事了。”
白凤一惊，眸间却依旧平淡，“怎么。”
“你不是急于变得更强么，看得出你的武艺又一精一进了不少。在鬼谷有许多当年留下的训练地，你现在可以去试试了。”卫庄忽然戏谑的一笑，“不过你若是死在了那里，就只能怪天命了，所以，你可以选择不去。”
“这种激将法用在我身上不过是一浪一费，你若没有把握，还舍得让我去不成。”
卫庄在白凤轻飘的语气听出了年轻杀手素有的傲气，他抿起一抹淡然的笑意，“我只是以为你会舍不得去。”
白凤眯起眸子，“是有些舍不得，不过为了以后能花费更少的时间制一服他，也是值得的。”流沙天王捏着骨节分明的手指，心想着这一回悄悄的走，等过些日子，盗跖说不定还会因为自己总不出现而思念自己。想到这里，白凤俊俏的脸上浮现一抹得逞的笑意。
“至于荆轲那边，不管他有没有做完我交待的事，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卫庄淡淡的说。
“我现在倒觉得，其实你是在保护他。”白凤说，“荆轲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不过是单一槍一匹马，他一个人硬闯咸一陽一宫，不可能活着回去。”
“这样的一个人物，只要活着，就早晚会被世人发现，若是被人查了出来..”
“他本来就是死了的人。”白凤说着，忽然一笑，“被人查出来，被谁？盖聂？也是，荆轲与盖聂的情分不薄，若是被他知道了，怕是很难收拾。所以，你在等一个时机，既能让荆轲活着救出高渐离，又能让盖聂顺理成章的知道他的存在，虽然这样的时机并不好等。”
“等不到就制造一个。”卫庄说，“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高渐离呆在这咸一陽一宫里，对我们反而不是件坏事。”
白凤点点头，招了白凤凰，踏上拦柱翻身一跃，飘逸的凤翎在风中潇洒的扬起。
这几日，盖聂已调查清楚了城门口的兵力分布状况，并安排好了咸一陽一宫的搜索路线。两天后的夜晚，他换上夜行衣，配上渊虹，正要吹熄烛火快些离去，却听到廊口处传来轻一盈的脚步声，似乎是两个人。
“盖聂。”雪女敲着门，“你还在吗？”
“何事？”盖聂走上前去开了门，看到雪女身后的端木蓉后，不由得一愣。
见盖聂面露惊异之色，雪女有些尴尬的解释道，“是这样的，蓉姐姐看我这几天不对劲，一逼一着我说的。她听了之后，就想跟着我一起过来。”
盖聂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到端木蓉身上，端木蓉低着头，半晌也没开口，盖聂便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你要去咸一陽一宫。”端木蓉淡淡的问。
“嗯。”
“如果碰到难缠的对手，不要纠缠。”端木蓉顿了一会儿，见盖聂静静的看着她，似是在等待着她把话说完，这才有些艰难的开了口，“你自己小心一点。”
“我知道了。”盖聂点点头，拿了桌上的剑便向门外走去。
端木蓉回过头，看着那熟悉的背影，心里的担忧如何也放不下。自听了雪女说盖聂要独去咸一陽一宫，她便再不能沉默下去。“还有..”她喊住他。
盖聂停下了脚步，只听得身后素来淡漠的女人说，“外面危险，早些回来。”
咸一陽一宫与几年前相比，守卫不仅加派了人手，实力也有所增强。只因蒙恬离去时调走了许多从边疆带来的军队，现在接替的守卫换上了一批罗网的专业刺客。盖聂注意到这批人几乎都是新面孔，对咸一陽一宫的布防似乎并不算了解。
嬴政此刻正在去看望高渐离的路上，白天御医告诉他：伤筋动骨，怕是好些日子无法痊愈。帝王听了之后冷冷的一笑，道，“对这些个叛逆分子来说，伤筋动骨不过是家常便饭。”
虽然他心里清楚，从那一晚看来，高渐离算不得太能经得起折腾的人。
赵高低着头绰着袖口，亦步亦趋的跟在嬴政身后，思索着他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全仗李斯的提拔，然而目前在帝国之中的地位尚不稳定，最大的靠山却面临“失宠”的危险，即使蒙恬在咸一陽一的威胁已不复存在，也绝不能在这种时候因小失大。
“陛下，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嬴政边走着，边淡淡的说，“你这奴才平日里话不多，既是开了口，朕自然是想听听。”
“李斯大人已经两日不曾离开相国府了，奴才曾去探望过相国大人，现在已是重病在身，卧床不起。”见嬴政停下脚步，慢慢看向自己，赵高低着头后退了几步，“相国大人本是文官，帝国事务向来繁琐，前些日子更是长途跋涉，怕是..”
嬴政瞥了赵高一眼，“你倒是个护主的奴才，李斯既然染了重病，他负责的事就暂且由你来做。”帝王说完，眼前忽然浮现出当年灭六国时，李斯因为水土不服，挂着一张惨白的脸在烛火下用一只笔勾画着地图的场景。
八成现在他又成了当年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了吧。只可惜人道无常，韩非的死彻底改变了嬴政对李斯的看法，帝王了解了他的狠毒后委以重任，却再不给与他当年的信任。嬴政本该杀了李斯，可韩非已死，杀了李斯又有何用，不过是自断臂膀。
半晌，嬴政转过身，似是无声的叹了口气，“罢了，朕明日去看看他，今夜姑且留在书房批奏折。”
“奴才恭送陛下。”赵高弯下腰去，直到嬴政往反方向离去，才慢慢直起身，命令身后的侍卫道，“对宫内一定要严加防守，不得有误。”
上方的廊柱之间，盖聂的目光透过黑暗久久定落在赵高的背影上，方才凭借当年曾在宫内当差的经验，遍查了各处可能藏匿帝国俘虏的秘密所在，却不曾找到天明。
盖聂顺着嬴政本要前往的方向看去，思索了一会儿，跃身翻到廊柱侧面，摸寻过去。
前方不远处正是众御医所在的地方，盖聂想来嬴政口中的叛逆分子应该是高渐离不会有误，蒙恬没有在宫外动手，说明高渐离在这里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门口有侍卫把守，盖聂利索的干掉了几个埋伏一在房顶各角落的杀手，用剑挑开砖瓦，来到了房舍之内。他带着剑，慢慢走过去，只见几个御医围在床边，若惊动了他们必然会引来外面的守卫，盖聂两指一合，瞬间将几人点晕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