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一百零四
女人愣愣的看着高渐离离去的背影,淡淡的说,“我一直以为你很冷静,但现在我却发现,当一个报仇的机会摆在你面前时,你就可以什么都不顾了,甚至是,自己的生命。”
“选择了这一步的人,都不再把生命看的重要,荆轲如此,我也一样。”高渐离停下了脚步,“阿雪,一定要想办法救出天明。”
他依旧是一琴一剑,一身浅色的装束。他走进那顶奢华的轿子,在一旁站着久久不动。高渐离曾想过或许哪一天他会死在帝国的利刃之下,却从不曾想过会如此毫无反抗的走进一只嬴政送来的金丝笼。蒙恬今日若要捉他易如反掌,高渐离明白这或许就是咸一陽一宫中那位帝王的安排:他想要的,绝不是自己这个叛逆分子的一尸一体。
他走近轿旁,撩一开帘幕俯下一身去,进入了轿中。
蒙恬在带兵回咸一陽一城的路上想了很多,陛下要抓一个高渐离只要派兵即可,孤傲的帝王想看到的无外乎是他自己乖乖的入宫,帝国将星似乎从高渐离身上看到了韩非的影子,他相信自己此刻做的这件事,李斯还并未知晓。蒙恬缓缓抬起头,心想时隔多年,咸一陽一城又将迎来一场动荡。
战马铁蹄沿着官道有条不紊的行进,进城的时候,立刻便有侍卫统领前来叩拜。蒙恬向城内望去,周边已经被将士划清了界限,许多百姓在官兵身后纷纷探头张望着。
“众将士听着,这轿中之人乃是陛下钦点的客人,如有差错,按军法处置。”蒙恬勒了马缰,跟在队伍的外围,一路警惕着四周的动静,慢慢的向城内而去。
“喂喂,你们让一下,唉!我说你们,有什么好看的..”荆轲被人流挤得来回停不下来,攥着拳头心底里升起一股想打人的冲动。他这几天一直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才会遭此下场,几天前眼看就要出城了,城内却忽然戒严,把守也格外的严苛起来。
一打听,原来是蒙恬要回来了。知道将军要进城的官员平日里有些小懒散,一听蒙将军要来,几天前就个个一精一神饱满,整装待发。再看这些蜂拥而至的百姓,荆轲在感叹蒙恬的威信的同时,也大大的抱怨那些官员,“怕蒙恬怕成这副鼠相倒也罢了,还害得我出不了城。那流沙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前几天不想回去一逼一我回去,现在想回去了倒回不去了。”
小小埋怨几句的工夫,他已被从这头挤到了那头。老天爷,他今天不过是想看看城门口的军卫走了没,怎么搞成了这副样子。
军队缓缓行进,荆轲侧过脸,不远处骑着高大骏马,身穿战甲的正是蒙恬。他赶忙往后退,隐藏在了比较靠后的人群中,正要松口气,却见身旁的人都纷纷跪了下去。
“喂,你们不至于吧。”荆轲看着四周,意识到再这样突兀下去,一定会被看到。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跟着跪在了地上,低着头,“这最近怎么总在下跪啊。”
蒙恬走过的时候,荆轲以为就此结束了,不想站起身的百姓又跟着蒙恬驾马的方向移动起来,身边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他只能被簇拥着小步小步的挪。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哭叫,“我的孩子!”
荆轲回过身,弯下腰去拉那个掉在地上的婴孩儿,终于将他抱进怀里之后,却发现孩子的母亲不见了。他挤出人群,呼喊着,“这是谁的孩子!”
高渐离只是将薄得似是一层纱的幕帘撩一起,便正巧看到这一幕,之后他的目光再也没能离开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看到那个人将怀里的东西给了一个女人,不算好看的脸上似是带着爽朗的笑意。
他看眼着那人挥手离去,人山人海,却挡不住自己的视线。高渐离看着那熟悉的背影越来越小,忽然想冲下去跟他道一声永诀。最后,他极力的压抑着心中涌上的酸涩,放下了手。
雪女浑浑噩噩的回到墨家,看到其他人也忘记了问声好,她极力控制着心尖上的疼痛,一步一步的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盗跖吹着口哨一路小跑着似是也刚从外面回来,他瞄见雪女后立刻窜到她身前,神神秘秘的笑着,“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高渐离呢?”
“他..他有事出远门了。小跖,你看到大铁锤他们也通知一声吧。”雪女说着,绕开了盗跖。
“这..不是,他要走总得知会我们一声吧,怎么这么突然啊。”盗跖跟了上去。
雪女本就是个直一性一情的女子,对于自己刚才的谎言已有些内心不安,加上高渐离离去的悲伤,一时间所有的心酸都盈一满了心口,她转过身去冷冷地说道,“其他的事我不知道,你别再跟着我了。”
“喂。雪女,你是不是生气了。”盗跖摸了摸脑袋,停下了脚步,“我不是有意的,我不问了就是。”
盗跖看着雪女头也不回的离去,耸耸肩膀,重重的叹了口气,“唉,最近的烦心事很多啊,只能过些日子跟她道歉了。”
让盗王之王头疼的是那只白凤送的鸽子,自他从客栈回来都已经好几天了,竟然都没吃几口东西,只是喝一些露水。盗跖开始想或许是不合口味,便抱着它把带回来的点心盒全部打开,结果它看都不看。
眼看着胖胖的白鸽一天天瘦下去,盗跖人也憔悴了不少。他当然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找白凤,一想到这里,盗跖便不停的翻白眼,他最近不想见到白凤。抚一着那光一溜一溜的白羽,盗王之王感叹,只能去让蓉姑一娘一看看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心生一计,先把咕咕(盗跖起)交到盖聂手里,让盖聂带它去蓉姑一娘一那,说不定俩人就此和好如初,甜甜蜜蜜的搬回去住了。这个想法让他激动的几乎睡不着觉,天刚亮就急着往盖聂的住处跑。门砸了半天没人应,进去一看盖聂早不知道啥时候出去了。
“这..这也太早了吧!”所谓的天下第一都是这样的么,盗跖一脚踹在门上,“抱着那冷冰冰的东西天天练啊练的,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去看看蓉姑一娘一呢。这人..活得一点情趣都没有。”
他把咕咕抱回自己的房间,搁在桌上,将手里的点心凑到它橙红橙红的尖嘴边,“祖宗啊,你吃点儿吧。这到底是为什么啊!”如果是因为将它丢出窗外的事,也不该绝食那么早啊。
“先找原因先找原因。”盗跖捏着下巴在屋里来回的走动着,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忽然大笑起来,“我知道了,喂喂。”他戳它胸前的羽翎,用一种极其鄙视的语气说道,“不就是白凤说了你一句么。”
那天在客栈的时候,咕咕单立着腿,将脑袋藏到翅膀下面正在睡觉,白凤出去的时候瞥了它一眼,“这么胖。”说完又看向趴在床上的盗跖,“怎么被你喂成了这副样子,还能飞得起来么。”
“飞得起来。”盗跖眯了眯眼,心里确实有些虚,“呃,可能就是...飞不高了。”
盗跖回想起那时候咕咕险些没站住,总歪着头盯着白凤,自此之后就不怎么吃东西了。想到这里,他一陰一沉的一笑,捏了鸽子脑袋后面的一毛一将它拎了起来,“我说你,你是公的还是母的,你不会是喜欢白凤吧。”
取笑它的无知,盗跖捋顺它的一毛一,将它放下,心平气静的说,“我必须跟你说清楚,你,是一类,我和白凤是一类,所以你们,不可能。”他实在无法理解这些鸟看到白凤都是些什么样的心境。
那鸽子歪着头看他,似是觉得他的话很可笑的样子。盗跖耸耸肩膀,“好吧,或许在你看来,你和他是一类,我自己才是一类。”
见它一副气鼓鼓的不愿意吃东西的样子,盗跖摸一着它的一毛一,说道,“他嫌你胖,我不在乎。我告诉你那家伙就是挑三拣四的,他要是敢这么说我,我早就跟他拼命了。”
直到深夜,盖聂才带着剑风尘仆仆的回到根据地,他远远的看到一抹蓝色的身影坐在门前,便快步走了过去,“雪女姑一娘一?”
雪女等了一晚上,眼眶已有些青黑,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盖聂后,迎上前去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