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八十二
天明坐在营帐外面的草堆上，石兰怎么劝也劝不动。那草堆堆得很高，两只腿搭在上面，还可以晃来晃去。
“外面冷，你继续下去，怕是要感冒的。”石兰也没有办法，只能回去取了条厚毯子，盖在天明身上。
“他有什么大不了！才走了几天，就给我摆脸色。”呼出的热气上升，粘在睫一毛一上就凝了冰，他伸出冻伤了的手，一揉一着眼睛。
“天明，你不可以这样说他。”石兰瞬间拉下脸来，“他是西楚的少主，你看看这周围的士兵，他们都在看着他的表现，把复国的希望寄予在少羽身上。”
天明缓缓垂下头，淡淡的说，“我..还是喜欢从前那个少羽。”
“你在这里还是老实些吧。”石兰拍拍他的肩，“那天少羽冒着危险去救你，你已经让这里的很多人不满了。”
“我...知道了。”天明撇撇嘴，想起身，但两条腿已经冻得麻木了，头也有些晕。他看了那军帐一眼，硬撑着站了起来，“我们回去吧。”
他攥着拳头，一步踏下一个雪坑。大叔，如果你在这里，也会劝我这样做，对不对。少羽有他必须要做的事，那我这个大哥不能给他添乱，还要帮助他，对不对。
少羽忙完所有的事时天已经黑了，他跟周围的人一一问候后，便向天明和石兰所在的营帐而去。到的时候，石兰正从里面走出来，少女娇一小的身躯看起来有些疲倦。她抬起头看到少羽，有些惊讶，“你来了，都很晚了。”
“没关系，今天还算早。”他走到石兰身边，“倒是你，累坏了吧。”
“我没事。”石兰拿出一方帕子，擦去了少羽额头上的汗水，“我有些担心天明，他回来的时候烧了一阵子，不过现在服了药，已经没事了。”
“嗯，我去看看他。”
石兰看见少羽手里的霸王一槍一，淡淡一笑，“快去吧，刚从练兵场回来，连东西都来不及放了。”她说着，将帕子塞在少羽手里，打着火把，小心的看着路，向自己的营帐走去。
“石兰。”他叫住她，“谢谢你。”
石兰离开时将烛火吹熄了，少羽想来天明应该已经睡下了。无奈荒郊野外没了光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他放下一槍一，点了烛火，在上面遮了层薄薄的黑纱，放在了角落里的桌案上。
少羽看着那双露在外面的手，已经冻得裂开了口子。起初在雪堆里看到他的时候，一瞬间心跳的厉害，不顾身边士兵的阻拦，拼了命的向上爬去。下面的人不敢喊，怕回声震落了雪将少主也埋在里面，一双双担忧的眼睛紧盯着，直到他将天明抱下来。
“小子..”他伸着颤一抖的手去探他的鼻息，感受到温一热的气息，如释重负的感觉让疲累来得更快了。
少羽的思绪转回到现在，他慢慢握住那双有些粗糙的手，“都告诉你别来，你怎么还是追来了。”
天明醒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他缓缓坐起身，昨晚喝了药，一一夜无梦，睡得一身清爽。正要套衣服，突然注意到了立在床边的东西，那东西看着格外的眼熟，他凑上去，这不是墨家的霸王一槍一么。
看样子少羽昨天来过了，他抓抓脑袋，怎么不叫醒自己呢。“总之，先给他送回去好了，那小子不见了东西八成要急坏了...嘿嘿嘿。”
天明抱着霸王一槍一到了昨天来过的军帐时，迫不及待的跑进去，只见里面有个士兵模样的人正在翻桌案上的东西。
“一奸一细！！”他大喊一声，丢一了一槍一就冲上去一把抱住那人的胳膊，“别想跑！”
无奈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力气终究敌不过一个大人，天明被狠狠的甩了出去，身一体撞在桌案上，上面的东西瞬间散落一地。他也顾不上这些，再次冲上去死死抱住那人的腿。
那一奸一细被他缠得咬牙切齿，一记手刀劈在天明的颈侧，有些慌忙的逃走了。不知过了多久，天明昏昏沉沉的醒来，只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少主，最近一个月的计划部署，范先生已经整理好放在您的桌案上了。”
“嗯，我还是亲自来看一趟好。”
少羽掀一开帐子时，只看到满地的狼藉。他慢慢将目光转向坐在地上的天明。
“我..”天明看着四处，顿时不知所措，声音也有些颤一抖，“不不..不是我..”
“少主，他...”
“我没有！”
少羽的眸子直直的盯着天明，似是想从里面看出些什么。身后将士议论的内容他不是没听到，什么盗取部署图，什么是一奸一细。天明这小子干不出这种事来。
“都住嘴，此事就此打住。”
营帐内顿时一片寂静，少羽走到桌案边，蹲下一身去便一声不吭的开始收拾地上的竹笺和图册。
“我来帮你。”
天明爬起来，也伸手去捡，不想少羽忽然拍开了他的手，“你回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许到处跑。”他转身看向站在原地许久的将士，“你们也都出去吧。”
天明有些急了，“你听我说！刚才...”
“你什么都不用说。”少羽将东西摆到桌上，一字一句的说，“我没有怪你，只是希望你不要再给我添麻烦。我没时间陪你玩这些。”
天明捏着拳头，垂下脸去，他咬着牙，半晌才抬起头来，狠狠的说，“为什么！他们没有一个看得起我，为什么最后连你都这么看我！我知道我没用，可我真的在努力的改了！我是想帮你！”
一众将士有的已经开始窃笑。帮少主？不添乱就是极限了吧。
“那你是怎么帮的。”少羽攥着一只竹笺，指着他，“我从来没指望你，你把自己管好，就是我最大的安慰了。”
“你变了！！”天明大吼了一声，“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现在的你，只能让我讨厌！”
啪！！一掌拍在桌案上，直将那竹笺拍得碎成了一片一片。讨厌，那两个字直直的戳进了他日渐冰冷的心，火烧一般的疼。冷静，他是西楚人的希望，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冷静下来。少羽按在桌上的手慢慢攥成拳，“出去！”
石兰赶来的时候，天明正抹着脸上的泪，头也不回的往自己的营帐而去。少羽默默的看向石兰，“我，真得变了那么多么。”
石兰垂下眼淡淡的说了句，“我去看看他。”
她去营帐里没找到人，最后在不远处的雪地里看到他。天明跪在地上不停的用袖子擦着眼泪，“大叔，大叔...”
石兰蹲下一身去，语气缓和的说，“他不是你想的那样，桌上的东西是他和范先生整理了很久才弄好的，现在顺序都乱了，怕是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弄好。”
他此刻已是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想着下次见到大叔一定要好好跟他道个歉。现在才知道，原来大叔默默地容忍了他这么多，可大叔为什么从来都不说。
端木蓉送走了雪女和盗跖。一整天，她几乎都沉浸在后悔中，那一切都不是盖聂的错，她不该那样对他。道歉的话是说不出口的，她正打算去做晚饭的时候，看到盖聂一个人坐在门前的溪边，身边放着渊虹。
她站在原地犹豫，直到盖聂缓缓回过头，“有事？”
“饿了。”她转过身去，淡淡的问，“能来帮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