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情地玩闹了一年,原以为这样日子可以继续开心有趣地持续下去,没想到一年后的一次还愿彻底地改变了我的生活。
两周岁生日那天,一娘一亲一早就唤我起来,说要带我去静水庵还愿。
静水庵是一个离著名的灵隐寺只有一山之隔的小庵,二一娘一她们说此庵虽小只有六七个女尼,但庵堂的签却很灵验。我出生后一时接受不了现实哭晕过去,人人都觉得我肯定活不了了,静水庵的签却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春”,二一娘一回到家后果然就听到了我苏醒的消息,此番前来,正是为了那一支签还愿。
其实我心中是大不以为然的,前世有时候逛庙宇时也会好玩的求上一签,大多都是上上签,最差也是中上签,却总没见我的运气有什么好转,不过是一些赚取香客们香油钱的手段罢了,倘若真的很灵验,那我前世不早就发财了么?
只是一娘一亲却很相信,不顾身一子有些虚弱,坚持要亲自来还愿,我也不同她争辩,就权当出来游玩好了。
马车沿着西湖北岸行了一段,又转入古木参天的西岸,再折向西南方向,一路上树林更加紧密,地势也越来越高。
我迷迷糊糊地被抱上马车,快到山脚下才醒了过来,掀一开车帘,闻着早春还带着寒意的空气,顿时整个人都清爽起来,环顾四周,只见郁郁葱葱的林木间不时地闪现出各种颜色的春花,一派一陽一春三月的好景致。
来到山脚下,向上远望,只见半山腰处有一丛绿荫里隐隐露出一角灰檐,想必就是那静水庵了,再看眼前这一长段随意堆砌的石阶,既不齐整,更是青苔和小草丛生,间或露出山石泥地,蜿蜒着隐入树林里,看样子这庵堂的香火似乎不大好啊,不过也难怪,附近就是灵隐寺,一般的善男信女要求神拜佛自然会选庙大的。
马车无法再行驶,便改乘轿子,数了一百三十四阶后,终于到了庵堂门口。
眼前的庵堂同几经翻修的灵隐寺相比,那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了。饱经风雨的洗涤早已不复原来颜色的低矮墙上,附满了爬山虎,藤叶还不甚茂密,中间间或露出黑瘦的枯干,墙角的杂草更是已长的半人多高,便是连庵堂的红门也处处因油漆脱落而路出了褐色的木质。
抬头再看庵堂里面,左右也不过七八间房舍,除了中间的一座屋宇略显高大外,其余的几间都是些朴实的木制的小房。
略微打量了一下这个在二一娘一口中甚是灵验却也破旧无比的小庵,一娘一亲微笑着牵着我,在贴身丫环小意的搀扶下迈进小小的庵堂,庵堂不接男客,轿夫和护卫们便四散地护在小庵的周围。
穿过山门,当先见到一棵高大的银杏树立在院中央,树枝大多还是光秃一片,绿叶廖廖无几,再看泥地的院落,四五个尼姑正在活动,皆身着灰旧的僧衣,或洒水扫地,或挑桶出门,或自晾晒僧衣,见有香客上门,微微停下稽首施礼后便依然各做手中的事,仿佛未见我们身后的奉品,竟无一人前来接待。
我见到她们这副荣辱不惊的地表情,倒不由的生起了几分兴趣。即便是偌大的灵隐寺,如果得知朱家夫人要前去进香,也必是一群人早早地恭候在门口相迎了,惟恐怠慢了分毫。,这庵堂显然已久未有香客上门,却好似还依然不在乎是否有香客前来贡献供品香油。
我正在惊讶之际,前面传来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施主远道而来,贫尼有礼了!”我抬头一看,只见一中年尼姑面色淡然地立在堂口,正向我们垂头稽首。
“我等冒昧前来打扰大师的清修,还望大师见谅才是。”一娘一亲也双手合十还礼道,面上无丝毫嗔意,我也笑嘻嘻地跟着一娘一亲打了个喏。
那尼姑抬目有意无意地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道:“施主请随我来!”转身率先进入佛堂,我们随后跟了上去。一跨进殿堂,仰首便见佛堂的莲花座上,端坐着一座泥塑的观世音菩萨,只见她盘膝而坐,手持柳枝净瓶,神情即庄严又慈祥,一双美一目似乎正朝着我们微笑。这座泥塑像雕刻简单,涂料的颜色也不甚鲜明,远不如我前世所见的各类观音像一精一致,但不知为何却使人觉得其非常生动灵活,更让人感到前所未有的敬意。
我不由地收敛起嘻笑之态,跟着一娘一亲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
拜完后,一娘一亲吩咐献上白米一担,香油两桶,以及黄金百两作为香火钱。那中年尼姑也就是庵主静水师太依然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淡然的神色,无悲无喜,仿佛只不过受了普通香客的一小瓶香油而已。
一娘一亲仿佛早已料到会受到如此冷遇,微笑依然不变:“久闻静水师太佛理深奥,弟子接触佛道尚浅,还望师太指点一二。”
静水师太道:“心中有佛,处处借佛,佛理无深奥,只在人心尔。施主请到禅房奉茶。”
我们随她来到禅房,只见四壁清淡,几无摆设。只有一床一桌两椅,一娘一亲随同静水师太坐下后,二人便开始讨论起佛经来,我初时还坐在床上陪同,听了一会便坐不住了,打了声招呼后,便独自去庵中其他地方逛了起来。
其实这静水庵也没什么好逛的,**间屋舍我一会就转完了,倒是后院的那块菜地甚是宽敞,种了许多蔬菜,院中间还有一口大缸,想必是平日里积蓄雨水用的。地里有三分之一的地方种了油菜花,成片的黄艳艳的花朵吸引了很多蜜蜂蝴蝶,飞来飞去的煞是好看。
油菜花旁的青菜地,一个老尼正背对着我蹲在地里,她身边放了只小桶,手中拿了双筷子,翻一动着那些青菜似乎正在找寻什么。
现在正是乍暖还冷时节,我身上还穿着羊袄背心,她却只着一身单薄的僧衣,难道这静水庵堂竟已穷的连僧服都添置不起了么?再仔细一瞧,只见她虽然蹲立在风中,身一体却未有丝毫的晃动颤一抖,似乎根本未觉寒冷。
我好奇地轻轻地走到她后面,往桶里一看,顿时微微一抽一了口冷气,那桶里底竟有十数条青色的菜虫正在蠕一动着身一子,甚是恶心,前世我就最怕这些一毛一毛一虫之类的东西,看了一眼后立即移开目光,这个老尼姑为什么不把干脆把虫捏死,还把虫放到桶里?
察觉到身边有人,老尼回过头,看到是我,忽然笑道:“原来是施主,我们又见面了,施主近来可好?”
一声施主突然让我回想起一年前第一次去逛街,遇见的那个奇怪的老尼姑不正是她么?我笑道:“原来是老师父你啊,托师父的福,我很好。”
老尼缓缓地站起身,我顺手扶了她一把。老尼微微一笑,提起小桶走向院角一处被围起来的菜地,然后将桶中的菜虫一条条地夹起放到青菜上。
我不解地问:“老师父,你干吗不把它们弄死,还要把它们放到这边来,你是要喂养它们吗?”
老尼道:“蝼蚁虫蛇皆是生命,出家人岂可妄动杀念?何况它们也吃不了多少青菜,何不成全了它们。你看那些蝴蝶,是不是很漂亮?它们其实就是这些虫子变的。”
我点点头,表示知道,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我是典型的食肉主义者,每日几乎都是无肉不欢的,不杀生,何来的鱼肉?不乱杀就好了。
老尼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也不点破,将桶筷放在一边,抖了抖僧袍同我一起走出菜地。我扶住她的手臂,直觉触手温暖,竟丝毫没有以为的冰冷之意,心里不由地又多了几分诧异。老尼走到水缸边,开始舀水浇地。我才这么点个头当然帮不上什么忙,只好站在一旁看她自然地打水浇地。
但见那满满的一桶水莫说是老年人,便是青年人也不可能提的这么轻松,这老尼却是如提空桶一般,另一手执瓢舀水泼洒,看似缓慢却只一会就浇完了一行菜,也不见她丝毫气喘。再看她随意泼洒出的水的弧度竟恰到好处,刚好覆盖住最外面的几株,我心中越来越疑惑,联想起一年前初见时,只是一垂头的工夫她就已飘出几米远,更觉眼前看起来老太龙钟的老尼不是普通人。
她一桶桶水的舀、打、泼,我就在一旁静候,仔细的看着她的步伐和手势,越看越觉得玄妙无比,她的每一步行走和每个舀浇的动作似乎都是浑然天成,毫不间断,那双僧鞋踩在湿地上,竟然没有留下任何脚印。直觉告诉我这绝对是个高人。
奇怪的是,家里头有那么多武林高手,我就从没想过要真正地拜哪个为师,顶多将来各学一点而已,但眼前这个明显已过古稀的老尼却让我兴起了强烈的拜师念头,如果她愿意收我为徒的话,我将来在武学上的成就肯定要远远高于原著里的朱七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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