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语气变得平静,他已经从刚才那个激动到有些不敬的质问中平静下来了,可是他眼中明明透着绝望的气息,那是一种哀默大于心死的痛苦。皇帝望着不知名的一点,怔怔发呆,寝宫内是死一般的寂,偏巧宫女送药进来了。
“来喝药吧,朕喂你。”少年似没听到,倔强地闭着嘴巴。
“哎,你何必如此倔强,朕虽然不一爱一你,但你在朕心里总是有份量的。”
少年脸上有些动容,皇帝趁势将他扶了起来,一勺一勺喂他,气氛倒也和谐。
且说两个丫头听了吩咐,到处寻找皇帝。找遍了御书房,龙啸宫,太后的慈宁宫,甚至连皇后和丽妃的宫里都走了一遭,却依旧不见皇帝踪影。好不容易打听到皇帝在珍妃宫里,却又硬生生地被拦在门外,说皇帝吩咐下来,珍妃需要静养,闲杂人等不得惊扰,情也求了,好话说尽,依旧得不到半点通融!如此这般,心中又急又恨,便觉这一分一秒都如催命的鬼符,当真是绝望头顶。
而此时,皇帝正在喂珍妃越前龙马喝药,突然听到殿外一生恸喊:陛下,一娘一娘一快不行了!心中一颤,拿着药碗的手一抖,一个完好的景德镇雕花小碗应声而碎,脸上是少有的慌乱,正欲宣门外喧哗者进殿,却见云初满脸是泪地闯了进来,砰地一声跪在地上,眼中的绝望和悲痛另人心惊,见到这情景,皇帝腾地起身,一双眼睛盯着两人,想问的话已经不敢说出口了。
“陛下,求求您了!救救主子吧!他……他快熬不住了,再迟片刻,怕是要……”说到死时,已哽咽地说不出一个字来。
皇帝整个人明显一晃,脸上又悔又痛,一双眼变得通红,众人吓得不清,越前正欲伸手去拉,皇帝已急急得奔了出去,眨眼间没了身影,只留越前一手停在空中,眼中含泪……
皇帝一路狂奔,朝着凤翔殿跑去,沿途吓坏了一干太监宫女。入了寝宫,看见那人一脸惨白地躺在床上,气息微弱,仿佛一个一精一致的娃娃,毫无生气,便再也不能控制全身的剧烈震颤,什么归魄丹,什么御医,当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只觉得这人若就这么去了,自己这颗心便也如死了一般,什么帝位,责任,都不重要了……
御医第一次见到如此失常皇帝,心中亦是大惊,好在没有忘记救人的责任,便问皇帝讨了归魄丹,和着温水让那人服下,这才化险为夷。
腹中绞痛,胸口沉闷,身一体忽冷忽热,痛苦万分,想喊却喊不出,想抓也抓不住.四周依然是无尽的黑暗,脑中满是那人冰冷的眼神,决绝的背影。谁都不要我了,小景走了,姐姐走了,爹走了,裕太也走了,甚至连那人都不要自己了,如果心痛到麻木,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再痛了呢?
谁在身边哭泣?
姐姐?不会,她远在冰国;更不会是爹和裕太,他们如今身在异乡,再也不能回来了;想来一定是那两个丫头,想让她们别哭,却半分力气也使不上。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了,第一眼见到的便是那个最想见却也最不愿见的人。
恨他,也怨他,为何要如此绝情地对我,却连质问他的立场都没有!我与他之间谁对谁错,如今已经不是对和错就可以说清楚的了,伤过他,也被他伤过,如今想来,自己竟然又是一厢情愿的那个,仿佛一颗心再次被撕一裂,怎是一个痛字可以形容?
看着那人眼中毫不掩饰的狂喜,我迷惑了?多情的他,绝情地他,深情的他,无情的他,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一娘一娘一觉得如何?可还有腹痛的感觉?”
“好多了。”
“经此一劫,您的体质已是大不如前,日后必要细心料理,好好调养,否则怕是难以熬过临盆的痛苦。”
“孩子?”
“您放心,您拼尽内力相护,皇子们并没受伤。”
“皇子们?”
“恭喜一娘一娘一,您怀的乃双生子!”
两个孩子,居然是两个孩子,这……
“他……知道了吗?”
“一娘一娘一赎罪,臣不敢欺瞒皇上,陛下知道后分外欢喜,还嘱咐臣好生照料一娘一娘一,请一娘一娘一宽心!”
他果真已经知道了,难怪他如此高兴,原来是因为孩子,想来他对自己如此,多半是因为孩子的缘故,不二周助,你当真是可怜至极了。
身一体渐渐好了,那人之后便一直留宿凤翔宫,丫头们倒是开心,为我的受宠而高兴,我却明白自己一点也不开心,在人前强颜欢笑,内心却是万分苦涩。
同床异梦,便是如今对我和那人最贴切的形容吧?看得出他的小心翼翼,看得出他的追悔莫及,只是发生的事终究发生了,又岂是想抹掉便抹掉的呢?
我知道他是真的为两个即将出世的孩子高兴,只是这在我眼中又变得分外讽刺,我不知道自己于他究竟算什么?而他又是如何看待我的呢?
也许一切都是我庸人自扰,是我要求太多。在这宫中,只有他可以要求别人的全部,别人却不能对他要求什么。而我当然是没有资格去要求他的,又能要求他什么呢?三千宠一爱一集一身还不够吗?莫非还想他效仿痴情的先帝为自己解散后宫不成?我不是姨一娘一,他更不是先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