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部似是觉察了我的情绪波动,望着我的眼底藏着一抹疑虑,我连忙闭目敛神,举杯相邀,他堪堪回应,眼底的疑虑却更甚了。
这么各怀心事地喝了半日茶,两人只默默喝茶,并未多言。一呆便是半日,两人离了临枫斋,朝着相府而去。来的时候还是青天白日,走的时候却已是月华如练。可叹日月星辰转变之快,便是有心想留也留不住的。
天上一轮弯月高悬,却隐隐说不尽都是残缺……
翌日一早,迹部兴匆匆来找我,却是一脸的怒意:“嫣然什么都说了,我不赞同你这么做!”迹部激动地抓着我的双臂,眼中满满都是惊怒。
我只能无言以对,他却仍不死心,望着我的眼中是少有坚持。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也省了我再解释,如今形势未明,只能出此下策,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不行,我不同意!”
“为何?我知你不是冲动之人,但今日种种表现,却全然不像你的个一性一了。”
迹部望着我,欲言又止,我几乎以为他会脱口而出,几乎以为他会明白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枉然。
我无奈得叹一口气,说道:“小景,我的个一性一,你是了解的。一旦决定的事,很少会有更改。你如今想要说服我,却连个说得过去的理由都找不到。你说,我该如何抉择?”
他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脸上一个沉痛的表情一闪而逝,全然的答非所问:“不对,我总觉得,你在疏远我,为何要如此?为何?”
为何如此么?我几乎想要放声大笑,我想说:小景,如今你即使答应陪我一浪一迹天涯,我也没得选择了。因为我有太多割舍不了东西,也有太多的无可奈何了。我确实是在疏远他,可是兜兜转转,往事如过眼云烟,似乎一直都有东西在流逝,想抓住,却都无从着手。我们早已渐行渐远,远得连来时的路都看不见了。
“景晤,你想多了。”
“还要骗我吗?难道从前的种种,你都不在乎了?”
“……”
“看着我,说啊!”然后,就望进了一双沉痛的眼眸,看着这样的迹部,我的心终究还是疼痛。多年的梦,似乎就在我的面前,我几乎想要伸出双手去碰一触,我舍不得他难受,舍不得他委屈。
我们就这样无语凝神,几乎想要看尽这一生一世,然后就见姐姐一脸惶恐地闯了进来。我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掩饰得多好,但迹部脸上一闪而逝的心虚,终究没能逃离我的视线。一抹钝痛慢慢地在全身蔓延开来,化成无止尽的悲哀,侵蚀着我的五脏六腑。我突然觉得胃里一阵阵的疼,原来痛到极致,便是这样的。
“答应我,好好对她。”
我看着他眼睛里那个倔强的自己,才幡然醒悟,原来我,从来都不是温顺的。
“好!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好好活着!”
迹部万分不舍地将我拥在怀中,我错过了他的痛心和不甘,他却错过了我的一生。
我进宫的那天是个一陰一天,被催促着上了轿,尤觉得处于梦中。换了姐姐的衣裳,看着镜中的人,一时连自己都难辨真伪。未来会如何?皇帝,本来应该是与自己毫无瓜葛的一个人,却平白无故因为那个夜晚而徒生牵扯。景晤,终究成了我这一生可望而不可即的梦,我想我这辈子都会记着那个锦衣玉带的少年,手拿折扇而来,一声声地唤我:周助。仅这一声,就叫进我生命里面去了。
“请才人上轿!”耳边响起宫人刺耳的叫唤,爹竟是含泪送我,似是有千言万语。其实一早已经叮嘱过,说宫中生活不比家里,得处处小心。
爹老了,坐于轿中,望着他越来越远的身影,不舍之情顿生。八岁那年被爹一逼一着离家,一呆便是六年,回来后三年不到,自己又再次被迫离家。进了宫,想经常见面怕是比登天还难,更何况我这尴尬的身份。
进了宫,果真如我所料,被分在一个偏僻的院落,便是皇帝的面也没见着。其实他根本无需见我,只需像现在这般派人盯着。
皇宫戒备虽然森严,我若有心想逃,总还是可以出得去的。只是如今我身份特殊,是决计不能跑的,正映衬了那句:既来之则安之吧。
太后寝宫内,皇帝与太后各坐一边,一边喝茶,一边闲聊。
“哀家听说,那女子今日被接进宫来了?”
“确有此事,母后。”
“皇儿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