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檀香满屋。
“这么说，太子和太子妃……处得很好咯？”带着些须嘲笑的意味，工藤羽雷摆一弄着手中的茶杯。浓茶已凉。
“据当夜在场的小太监所述，太子和太子妃的行为极为亲密。”不带任何语调的回答。堂下人甚至没有抬眼看看她的主人，只是张张口，回报完毕便像一尊陶瓷一般站在那等待主人的进一步指示。
良久。“离，你先下去吧。”将茶杯放回桌上，工藤羽雷抬眼看着离自己一丈之外的钟离，嘴角浅勾。“是。”接到指令，没有任何拖沓地转过身往门口走去。“等等。”沉稳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是被按下开关的机器，话音未落，脚步先停。回过身时，惊讶地发现工藤羽雷已经近在眼前，他的鼻尖与自己只一寸有余。心跳，瞬间失控。
“离，你还记得当初我将你救回来的时候……你对我说了些什么吗？”轻轻眨眨眼，他挑一起钟离的下巴，仔细端详。“属下记得，属下曾经说过，愿以命相报。”这她永远不会忘。
那年的雪天里，一妓一院里的老鸨将满身伤痕的她从前院打到了大厅，只因她不肯接客。无论鞭子挥得多重，无论老鸨骂的话多么难听，她始终面无表情，有种等死的解脱。却在一辆马车经过时，改变了她的命运，是他，花钱为她赎了身，并且带进王一爷府，他说，他就缺这么一个犟一性一十足的部下。冷笑的表情，四年，他没有变。只是她那根原本已经折断的情丝，早在四年前被他扶起的一刹那重新接起，她不敢承认，她知道，她这一生，只能成为他生命中的一个部下，仅此而已……
“很好。”他放开她的下巴，满意地点点头，“下去吧。”“是。”她第二次转过身，眼角瞥在自己映在大理石柱上的面影，美得像个瓷娃娃。退至门后，娴熟地关上大门，望向王府的天空，天很蓝，很清澈，却有种悲凉地惨淡，至少在她看来。
留香很多事地送来了一碗莲子梗，说是给太子准备的，放下以后飞也似的逃了出去。意思很明了，就是让她把这莲子梗给他送去，这丫头，胆子大了嘛……居然都这么光明正大地撮合起主子来了……苦笑着摇摇头，她也知道太子晚上还要忙着批阅奏章很辛苦，她还知道做为太子妃，太子的妻子，应该体贴体贴自己的丈夫，更何况……他是太子爷。
伸手推了推放在眼前的莲子梗，还是热的。窗外依旧灯火通明，她站起身来，想褪衣就寝，可当眼角瞄到那碗泛着香气的莲子梗时，放在衣带上的纤手莫名地停住，看着那碗莲子梗发起愣来。时间缓缓流过……
门外的留香倒是急个半死，老天爷啊！请保佑她今天花了好久的时间一精一心做好的莲子梗不要就这么被冷风给糟蹋了……早知道自家主子是这脾气的话，她就不用花那么多一精一力和时间，还有就是……可惜了那些好材料啊！真想哭。撷艳一脸同情，一边安一抚一着留香一边感叹，这世间比她家主子还有个一性一的一娘一娘一估计是找不出来了……
当房门被大开的时候，门口两个原本表情丰富的丫头突然呆滞，因为她们看到志保捧着那碗不晓得还热不热的莲子梗，衣着整齐地走了出来。“你们俩想一直呆下去吗？”莫名其妙地看着眼眶里还泛着微红的留香，她就纳闷了，明明是她把莲子梗送来想让她给太子送去，为什么这会儿还这么神情呆滞地……看着她。“一娘一娘一……倒垃圾这种事交给我就好了。”诚惶诚恐。“哦，这我知道。但是如果说要把垃圾倒到太子的书房，我想还是要我出马比较好。”转身朝书房那走去，她喜欢开玩笑。（本夜：--不错不错，像我！（被PIA））
书房的门开着，里头只亮着一盏灯，她站在门口，看到他映在窗上的影子，看不出做些什么。门口站着两名小太监，见到志保刚想行礼，却被志保的手势给制止住了。“免了。”她轻声道。小太监了解地点着头，心里对这太子妃甚是喜一爱一。里头没有别惊扰的迹象，志保示意留香和撷艳在门外等候，然后端起莲子梗进了书房。
手中的莲子梗很给面子的热着。她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从屏风后慢慢走出，却讶异地发现坐于椅上的太子殿下此刻已经睡熟了，甚至当她将莲子梗放在他的书桌上时，他依旧没被吵醒。“这个傻瓜。”她低喃一句，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他挂在上头的披风，俯身给他披上。他手中还握着一本奏折，她垂头看了看，正思忖着要不要帮他拿下来，突然他身上的披风滑落，她弯腰去捡，身旁有人拉住了她的手，她一怔，手中抓住的披风一角掉落，身一体僵住，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包围她手的温度。
她直起身，抬眼便看见那双暖蓝色的眼眸。“你……”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来看我？”不知是故意逗她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看她这种不知所措的样子就是觉得开心，嘴角泛着那抹漫不经心的笑意，手里依旧包裹一着她的柔荑，不知所以地不肯放开。
“……”她眼角瞥瞥那碗莲子梗，很确定他这是明知故问，原本有点加快的心跳很快就平静下来，“莲子梗凉了，我让留香拿去热一热。”
“不必了，我不饿。”他先一步拉住她，他……就是想看看她。“太子殿下，批阅奏折要紧，臣妾不打扰了，先回去休息。”她真的想回去睡觉了……“那……等我一会儿，我们一起走。”“嗯？”一起走？什么……意思……
“刚刚呢，我已经把奏折都批好了，”他将手中的奏折整理好，然后继续牵上她的手，“走吧。”笑得天真无害。她面无表情地被他拉着，现在如果没有人在的话，她会自己找把刀然后自一杀，她今天就不该来！
于是门外的俩丫头又见到了如此地景象，太子牵着太子妃的手，然后一起回寝宫。留香想，等她老了以后她真的可以很自豪地对自己的子孙说：我是吓大的！
他真的想不到她回主动来找他，她为什么老一爱一吓他呢？可他就像是犯了前八辈子所有的贱，就是一爱一让她吓，然后自己再小小地吓吓她。也许刚刚她自己没有发现，她脸红起来的样子真的很美，看得他有些醉，于是只好牵起她的手来不住地走，以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她被自己牵着走的样子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跟在他的身后，冷着小一脸不说话。很可一爱一，呵呵。
通往寝宫的长廊好象一直走不到尽头。她被他牵着走，一路上他也没说什么话，只是径自笑着，笑得她头皮发麻。许多太监丫鬟看见了他们，也都暧一昧地笑笑，行了礼就下去了。一路走来，她倒是被所有人笑到想杀人，难道她今天是给自己挖了什么大坑，然后再华丽地跳下去吗？这个世界一直都这么疯狂吗？挑一起眉的时候，已经到了寝宫门口了，她转了转自己的手，希望可以挣托出来，可惜“包围军”意志坚强，就是不让她解脱，她撇撇嘴，就算他是太子，如果真的惹一毛一了她，她也会一脚踢过去！就算……就算……她承认她对他是有一点点的好感。
“嗯，你们可以下去了。”他转身对留香和撷艳吩咐道，然后继续拉着她进了房间。放开她的手，然后坐在桌前看着她。继续笑。
“太子，你该去休息了。”眼皮有点沉，她想睡觉了。“嗯，是该去休息了。”然后，他闲闲地走到屏风后，居然开始宽衣解一带！如果她没看错的话，他现在一定在笑，而且笑得让人很想一抽一他！
他从屏风后出来时已经穿上了睡袍，却见志保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太子妃不累吗？”意思是，她也该去“休息”了！罢了，陪他玩玩，反正——“圆房”这种事在一个月一前就该完成了。（作者曰：呃哼，我承认我很不CJ==）
小小呼了口气，她走到屏风后，缓缓地褪一下衣服，然后穿着睡袍和太子一起坐在了床沿。两人无意识地隔起一尺左右的距离，都很默契地一句话也不说。
时间在两人的沉默中流过……仿佛听见屋外的水滴声，一下，两下，三下……
“那个……太子妃也累了吧，早些休息了吧。”他举起手肘碰了碰一旁的志保。“嗯。”她稍显迟钝地回了句。只是，又过了一会儿，两人继续不动。她很困！这个太子倒是什么时候可以去睡觉了啊？她已经发现眼前有小鸟在飞了，数不来，一只，两只……
“那个，以后没人的时候……你可以不用那么拘束，老是臣妾臣妾的，我不舒服你也不舒服吧？”他抬头看看志保，稍微往她那挪了挪位置。“哦。”她能看得出他是在没话找话说。“嗯。”他相信现在自己脸上的烧红可以媲美一个月前他穿过的那套喜服！
不知不觉中，俩人已经很靠近了，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身上扑来的热气。可是，当他用肩膀碰了碰她的时候，居然没有任何反应？！他奇怪地偏过头来看她，结果见到的，又是那张沉睡着的脸，他又开始愣了。“你什么时候可以把正经事放在睡觉前面呐？”他很郁闷，非常非常郁闷！她还在熟睡，他突然抬起手，轻轻在她鼻梁上刮了一下，一股奇怪的熟悉感突然涌上心头，他顿住，看向自己的手，那感觉……就像在千百年前，也这样过。
小心翼翼地让她躺在床上，盖上被子，然后像那个夜晚一样，脸红红地钻进被窝里。只是……被窝底下她的手，已经被他紧紧一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