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森打电话给我,一口生硬的汉语夹杂英文,声音透着惊喜,告诉我说他看见了我电脑里存的那张照片中的女孩子,在C大校门口。
照片是用手机拍下来的,并不清晰,并且一直高度加密。我将它藏在在我私人电脑深处,却很少打开看。我不用看,也知道照片中是她昏沉睡去的脸,她的眉心蹙着紧张,睫一毛一又黑又密搭在眼脸上,唇色泛白,一直叨念着什么。当时我站得远远地不想过去,不想触碰她,怕我会心软,怕我下一刻就将她抱在怀里,怕我会疯狂的决定放她走。
她的眉心越皱越紧,然后在睡梦中呜咽出声,显得可怜兮兮。
我终于忍不住走上前,摸一摸她的额头,听清了她口中的呓语,她说“……鸡蛋羹。”
我一时哭笑不得,将手轻轻搭在她的手腕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慢慢攥紧了我的手,仿佛试探,然后濡一湿的睫一毛一下,一大滴泪水突然落下来。
黑森说,她沿着路旁慢慢的走,买了一瓶矿泉水边走边喝。
黑森说,她进了校门旁的书店。
黑森说,她在里面看书,一时半会儿估计出不来,如果我快点赶过去,可以见到她。
可以见到她。
我一直将照片存在电脑中,只占很少的一点空间,但却始终在那里,就像始终存在于我的心脏中一样。每次我的光标都停留在那上面很久,却不用点开,我就能看见她的模样,能看见她笑的样子。尽管她和我在一起时,她的表情大都和照片上表现出来的一样,痛苦不堪。
我唯一几次对着电脑那最简单的jpg照片后缀名发呆,黑森都看在眼里,对于他轻而易取破解我的密码我并不奇怪,我也并不想藏着,我只是沉醉于想象。
不可否认,我想她。
当时我什么也没有想,只是可笑的想赎罪。我无法做到放她走,我知道,她走了就不可能再回来,她那样恨我,恐惧我,巴不得早日逃得远远的。我想,如果我去自首,如果我能偿还一点,以后在想她的时候,是不是就能心安理得一点。
即便在黑暗的牢中,能心平气和的想起她,怀恋她,也是一种奢侈的感觉吧。
可是我的举动令黑森火冒三丈,他飞回来后动用一切关系,神通广大地办了一个一精一神诊断,通过关系将我从警局弄出来,之后我便去了法国。半年前回国后我执意回到了分公司,因为我知道在这里,她会和我在一个城市。
但我知道,我不能见她。她见到了我会恐惧害怕,可我知道,更怕的那个人是我,我害怕面对她,有些事一想起来,就令我无所适从。
黑森在电话中怒骂出声,他说我是胆小鬼,我认了。在这个世上,黑森是唯一一个能够指着鼻子骂我的人,他这次在电话里却失了常态,语气愤怒。
然后他缓缓叹了口气,用英文说:“两年前我就好奇,一个能令你心甘情愿情愿不管不顾的去坐牢的女孩,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但是帮里的关系还能帮你盖住,我就没去管,因为我知道晴她对于你和你父亲的重要一性一。当时那一车的人你都调查的清清楚楚,一个也没放过,在你飞法国后,我也去查了一遍。”他口气沉了沉,继续缓缓说:“我调出了那年车站的录像,当时上车的,没有这个女孩,唯一年龄跟她差不多的只有一个高中生,并且是个男生,只不过买票是用了这个女孩的学生证。因为车票用学生证可以买到半价票,所以通常都是一个学生拿着自己的学生证去买全班的票。”
他说:“所以你凭学生证一件找到的这个女孩子,当时并不在车上,她是无辜的。”
我把杯子里的水一口气喝完后,抓起车钥匙下楼。按电梯的手有些抖,我吸了口气,看着电梯门在我面前缓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