４３

　　吴亦凡喝了一口一旁的茶，然后放下书卷吩咐了齐顺道：“沐浴。”

　　齐顺忙躬身道：“陛下，一切准备好了。”

　　吴亦凡颔首，独自一人进了浴池，白纱袅袅，雾气腾腾，白色的大理石圆柱上雕琢着栩栩如生的盘龙图腾，壁画上龙头嘴里喷一出的是徐徐温一热的泉水，吴亦凡伸展了身一体在浴池之中，放松了紧皱的眉头。

　　沐浴时他习惯独自一人，不喜旁人的伺候。外面有人走了进来，他以为是齐顺便也没回头道：“齐顺，有什么事？”

　　来人没有说话，只是小步再移了过来，吴亦凡见人不应，便皱了眉。回头一看竟是皇后上官若兰，她一袭紫色罗裙站在一边，低着头，面上染着一丝女儿的娇一媚酡一红。吴亦凡稍稍皱眉道：“皇后怎么来了？”

　　上官若兰走近了几步，跪在了浴池沿上，在一旁取了方巾为吴亦凡擦着背，小心翼翼地看着吴亦凡的脸色。吴亦凡眉眼垂了垂倒是没有拒绝，上官若兰见了心里欢喜了一下，她继续轻轻为吴亦凡擦着后背，取了皂角再为吴亦凡打上，然后轻轻用手轻轻晕开，一双玉莲般的柔荑触碰着吴亦凡背上的肌肤，她的一张俏一脸更红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她怎么就在齐顺说了吴亦凡在沐浴时来了这里。

　　清洗完后，上官若兰弯下腰，脸贴在吴亦凡的背上，她的手从身后环住了吴亦凡，靠着他轻轻柔柔地唤了一声：“陛下。”她知道自己此举实在是失了女子的矜持，可她已经越来越在乎这个男人了，她想将自己给他，冷静和自制似乎已经绷到了极限。

　　吴亦凡感受到身后的温柔，回头看她，上官若兰的衣裳已经浸在了水中，下摆已经染湿。她一双盈盈含了水雾的杏眸看着吴亦凡，那里面是满满的情意。吴亦凡看着她，慢慢托起了她的下颚，然后慢慢靠近仿佛要吻上去了，可再即将靠近时闻见了女儿家用的脂粉香便立刻顿住了。他推开了上官若兰，上官若兰面色由红转白看着吴亦凡，吴亦凡看着有些不忍道：“皇后先出去在外面等朕吧。”

　　上官若兰咬了咬唇站了起来，衣裙下摆已经打湿，叫她有些狼狈，她站起了身，一不小心没站稳整个人朝浴池里倒去，扑通一声她整个人掉进了水里。吴亦凡见了忙将她拉起来，她抱着吴亦凡，顿时觉得委屈极了，她紧紧搂住了吴亦凡嘤嘤哭泣着，吴亦凡知道她的心思，心中一软也就由着她抱着了。

　　二人在浴池中待了许久才出去，最后上官若兰是被吴亦凡抱着出去的，出去时他叫齐顺去了坤宁宫为皇后上官若兰取换洗的衣裳来。然后不过须臾，整个宫里便传遍了皇后被皇上宠幸了的事情。然真正的是吴亦凡并没有对上官若兰做什么，他只是让上官若兰抱着他发泄痛哭了许久。

　　只是宫里人看到上官若兰是那副样子被吴亦凡抱出来的，便都会意成了那样的说法。皇后重新整理好衣裳后便觉得十分尴尬，匆匆拜别了吴亦凡。

　　一瞬间就因着这样一场误会，后宫无人被宠幸的局面被打破，这让原本进宫觉得无望的嫔妃们各个又开始不安静了起来，清妃吴雅清还在弘法寺中未归斋戒祈福，倒是不知道此事。李萍进宫本就不是为了争宠，她听闻倒也没有任何动静。只是当初被封为云嫔的刘秀云和兰嫔的齐兰二人听闻后都稍稍有了些心思，只是暂时还不太明显，她们二人原本各安其宫，倒也鲜少出来走动，最近倒是总能在御花园等处看到她们二人打扮的亮丽夺人的游走散心。

　　吴亦凡在宫中听了齐顺所说的这事后，最终也只是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只要不是太过分，他对这样的谣言也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一日，黄子韬在院中如往常一般晒着太一陽一，然送饭的太监过来时较之以前态度越发的不可一世了，他皱眉看着他道：“站住。”

　　小太监站住了身一子，回头看他满是轻蔑。黄子韬自然是不会容忍一个小太监对自己这样轻蔑的，便道：“你在宫里待多久了？”

　　小太监闻言却不以为然的嗤了一声，黄子韬恼意拧眉，走到他身边就掐住了他的喉咙道：“虽然我如今落魄至此，但你这样一个小小的太监我想我杀了你还是没人会说什么的。”

　　小太监听了一慌忙道：“公，公子饶命！”

　　黄子韬冷眸扫过他，小太监觉得自己呼吸困难便更加慌乱地求着饶道：“公子，饶了奴才吧，奴才再也不敢了。”

　　黄子韬冷哼了一声将那小太监摔倒在了地上，小太监连忙连滚带爬的站起来朝外面跑着，然后嘴里横道：“哼，神气什么，你还以为你有多厉害，早几日皇上宠幸了皇后，早把你给忘了，一个男宠神气什么！”骂完小太监已经一溜烟不知去了哪里。

　　黄子韬定定站在原地，许久回不过神来，小太监的话许久萦绕在他脑海里，久久散不开，或者是散不开了。终于终于是走大这一步了吗？吴亦凡也终于是放弃了吗？黄子韬仰头却再抵不过泪水的蔓延，他眼中流着泪，可嘴角却硬一逼一着自己挤出了笑容，这不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吗？吴亦凡有了可以陪在他身边的人，有了一个家，他将他失去的那个家还给他了，以后他会有孩子，有家，有妻子……

　　他站在原地望着天许久许久，最后就那样直一挺一挺地整个人晕倒在了地上，冷风吹过，棱思殿中只有风吹动树叶的声音，黄子韬倒在了地上谁都没看见，他如一叶凋零的树叶一般，再无人问津。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棱思殿里被风卷起了一层去年落下的枯叶，风停，它们有些落在了黄子韬的身上，一叶树叶落在了他的脸上，遮住了他眼角的泪，狼狈，痛苦，无助，孱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黄子韬也不知自己是怎样醒来的，他醒来时夕一陽一已经下山了，他只感觉到自己浑身疼痛，然后茫然看着自己躺在地上，脑海中一片空白。他爬起身来，喉中一阵干痒，他猛的咳嗽出来，想来是自己刚刚躺地上着凉了，只是他为什么会躺在地上？甩了甩有些疼的头，然后便想起了中午那小太监说的话，最后眼中一片落寞和疼痛。回到了屋里，他将房门和窗户都关上了，屋里瞬间暗了下来，他坐在床角，然后紧紧抱着自己，他……只剩自己了！

　　往后的日子里，或许是因为黄子韬得罪了那个小太监，便没了人为他送饭，他此时已经有两天没有吃饭了，缩在床上，整个人浑身发冷，面色苍白，又着凉了。这一次仿佛他也做好了等死的准备，每天倒是安安静静，只是那咳嗽实在让他难忍。这一一夜他感觉异常的难受，他望着窗外，想看看这一一夜的月光，想再见一见吴亦凡。

　　吴亦凡这时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然后便不知怎的就只感觉到自己的右眼皮直跳个不停，他烦躁地叫了齐顺来道：“齐顺，再点一盏灯，灯太暗了。”

　　齐顺连忙着人点了一盏灯。窗外忽然电闪雷鸣，吴亦凡抬头看窗外，心里有股难以言喻的不安，脑中忽而想到了黄子韬，他手中握着的朱砂笔略略再被握紧了些，随后眉头一皱，便又低头拧眉敛神，强迫自己不再去想他。

　　狂风骤雨顷刻间落了下来，黄子韬屋子的房门被狂风猛的吹开，他被浑身冻了一个激灵，有雨被吹了进来，窗户也被吹破，那雨似乎能打进他的床上。黄子韬忍着浑身的酸一软和咳嗽坐起来，缓缓扶着墙走到门边要将门关上，然到门口时他整个人僵住了，看着屋外已经浑身湿一透的人，瞪大了双眼，最后挤出一丝笑容道：“钟仁！你怎么来了？”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整个人软一软地就要往后倒，被来人立刻接住抱起来。

　　黄子韬感觉到真是的触感立刻惊呼：“你，你怎么来了。”虽说是惊呼，可因着生病也没什么力气。

　　金钟仁深黑的瞳仁紧紧盯着他，疼惜和一抹愤怒交杂在其中，道：“我来看看你。”

　　“很危险，你不该来。”黄子韬没有力气和他多说什么。

　　金钟仁将他放好在床上，然后为他号脉，因着常年要在外驻兵，所以他也随着军医学了些医术。随着号脉的时间越长，他的英挺的眉便越皱越紧，黄子韬静静看着他说：“我没事的。”

　　金钟仁听了几乎用吼的对黄子韬说：“你闭嘴！”他现在已经满腔的愤怒和不忍，看着黄子韬他真不知道是该气谁，他就知道当初自己就不该陪着他一起任一性一，是他的错，黄子韬才弄成了这幅样子。

　　他站起身，黄子韬抓住他了问：“你要去哪里？”他怕他惹出什么事来。

　　金钟仁说：“先去太医院为你拿些药来。”

　　黄子韬看着他连忙拒绝说：“不行。”金钟仁即便伸身手再好，可在这皇宫大院还是十分危险的。

　　“你放手，不然我现在立刻杀了吴亦凡！”金钟仁咬牙切齿地道。

　　黄子韬眸色一僵，看着金钟仁那要噬人一般的表情，随后放了手道：“钟仁，要小心。”

　　金钟仁立刻身影消失在了雨夜里，黄子韬躺着难受便强撑着身一体坐了起来，焦急等待着金钟仁的回来，大约半个时辰后他终于看到金钟仁完好回来。他看着他浑身湿一透道：“你先换身衣服，在那个小箱子里有衣服。

　　金钟仁将手里刚刚从太医院药房拿来的药和御膳房拿来的食物放在桌上，然后就去取衣服了，他换上后看着黄子韬，将桌上的包子递给他说：“快吃，我去给你熬药。”

　　黄子韬看着包子摇头想说吃不下，可看着金钟仁那副你敢不吃的瞪人模样还是接过开始慢慢吃了起来。金钟仁到处找着东西来生火熬药，好不容易找齐了东西将火点燃开始熬药，然后又去了另一边补着被风吹破的窗户。黄子韬吃着包子，看着金钟仁忙碌的身影，不知怎的这些日子一直空洞冰冷的心中稍稍有了一丝暖意。

　　金钟仁修理好窗户后便看了看熬着的药，回头看着黄子韬问：“你这样是因为你上次以死相一逼一救鹿晗吗？”

　　黄子韬没有回答反问道：“鹿晗回到你那里了？”

　　“嗯，你给的东西我也看见了。”金钟仁点头，一双深黑的眸依旧一瞬不瞬地盯着黄子韬问，“你还没回答我，你这样是不是因为你上次救鹿晗，他才这样对你的。”

　　黄子韬垂头微微苦涩一笑说：“是吧。”其实或许这只是一根导火线，他和吴亦凡之间的矛盾一直都存在，只是鹿晗这一把火较之以往的要旺了许多。

　　金钟仁冷哼了一声，黄子韬问着一边药的味道传出便皱了眉道：“一定要喝那个东西吗？”或许心里有了些许的高兴，黄子韬的一精一神稍稍较之之前要好一些。

　　金钟仁瞪他道：“你可以试试不喝。”

　　黄子韬见状怒了努嘴道：“小黑真是越来越不经逗了。”玩笑之间，黄子韬叫出了金钟仁小时候的外号。

　　金钟仁皱眉，黄子韬呵呵笑了笑，虚弱苍白的脸上还泛着高烧的绯红，金钟仁将已经熬好的药倒在了一边的瓷杯中，坐在椅子上吹着桌上滚一烫的药，完全不理会一边的黄子韬，药稍微凉了些，他便将药端给他简单说了一个字：“喝。”

　　黄子韬不满看着他说：“钟仁，你这么对我大逆不道！”

　　“哼。”金钟仁完全不买账，黄子韬搭蔫着脑袋开始咕咚咕咚喝药，喝完药就被金钟仁往嘴里塞了一块青梅糕在嘴里，黄子韬被塞了满嘴只能瞪着金钟仁，金钟说：“刚去了一趟坤宁宫拿的。”

　　黄子韬闻言差点吐出来，问：“你没对坤宁宫做什么吧。”

　　金钟仁哼了一声说：“没有。”

　　黄子韬心放了下来，然后金钟仁就说：“我路过御膳房的时候听到有小太监谈论皇后什么时候给吴亦凡生个小皇子。他和那女人圆房了？”

　　黄子韬心里一揪有些疼，看着金钟仁点头说：“我前几日也听人说了他和她的事情。”

　　“哼。”金钟仁恨恨哼了一声。

　　黄子韬拉着他坐下来说：“钟仁，这样已经很好了是不是！”

　　金钟仁瞪着他，黄子韬头靠在了他的肩膀说：“我很累了，让我好好睡一觉。”

　　金钟仁眸色柔软一了下来，将黄子韬扶着躺好，再为他盖好了被褥。

　　次日，一一夜的暴风雨已经停止了，然后就只听见宫内一阵人仰马翻，太医院说是药材被盗了，御膳房说是少了许多食物，而坤宁宫的宫人连着皇后都生了病，一直拉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