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４

　　三月二十四是个好日子，湛蓝如洗的空中无一朵白云，风和日丽。皇宫朱元门前热闹非凡，聚集了许多婀娜多姿，美艳群芳的女子，各个如朵娇一艳的花儿一般，静静候在门口。她们面上各色表情，有活泼大方的就已经开始和周围的小一姐们说笑了。

　　这一日是后宫选秀的日子，上官若兰是皇后，也是如今吴亦凡身边唯一的一个女人，她才嫁进宫半年之久，却没想吴亦凡就又要纳妃了。其实她也懂这其中的利弊，可到底心里还是有些不甘的，但这又能怎样，吴亦凡至今还未同她圆房，她不过还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后。如今后宫又来选秀，她还没坐实皇后之位，往后来的人，若是得了吴亦凡的宠，她往后又该如何自处。

　　一身凤袍凤冠加身，明黄的绸缎上绣的是耀眼尊贵的凤，四朵祥云萦绕其周围，凤上的金丝在一陽一光的照应下闪闪发光。凤冠上的珠宝吊坠也衬得她一张娇一媚如花的脸更是熠熠生辉，仿若深海明珠一般璀璨夺目，她仪态万千地款款从坤宁宫走出，又从容优雅地坐上的凤撵，她是后，是这新生吴国的皇后，她要稳稳做好了这个位置，她要好好守着这份荣耀，因为她知道得到夫君的一爱一是无望了。

　　青鸾殿的事情她多有耳闻，他不知道吴亦凡和黄子韬的纠葛，可也知道些，二人从小一同长大，而吴亦凡曾经还是黄子韬的伴读，二人感情深厚……只是往后那场权谋争斗叫两人形同陌路互相仇视。

　　他不知道如今吴亦凡这样对待黄子韬是对他的报复和羞辱，还是因为他放不下他们二人以前的情分，这情分又是什么，她还看不透，也不敢看透，若是那样便叫她太难看了……

　　此时朱元门的秀女们也纷纷到了暖秀宫等着了，各个都在宫人们的指引下有秩序地站好了。等了多时，吴亦凡和皇后上官若兰各自从龙撵凤撵上下来，明黄朝服，郎才女貌，叫人看了都觉得他们二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坐定后接受着众人的朝拜，他威严冷峻地坐在龙椅之上，而上官若兰则是雍容华贵，仪态万千地坐在了凤位上，二人都有着各自的傲气，一个刚毅，一个怀柔，恰恰好的得当。

　　齐顺尖细高昂的声音读着圣旨，按着典仪所载的内容交代了往下的事宜，读罢便是清高的一眼扫过下面的秀女，然后对吴亦凡躬身请示道：“皇上是否可以开始了？”

　　吴亦凡冷目扫过下面的人淡淡颔首，他并没有多大的心思选秀，只不过为了稳定人心和朝局他不得不这样做而已。看了一眼皇后扯了浅浅的笑意道：“往下便交给皇后了。”

　　“是，臣妾遵旨，定让陛下满意。”上官若兰座上微微躬身，浅淡的笑意含在嘴边，十分庄重得体。

　　吴亦凡点头，上官若兰做好，一边太监便开始念了名号，首先念十名秀女的名字，让他们一同上前，观问其品貌言行。

　　一轮一轮下来，上官若兰偶尔会去瞅瞅吴亦凡的眼色，然后也会在自己心中权衡利弊，斟酌下手将人留下，这四轮下来，她还只留下了丞相吴恒之女吴雅清，这个人她心里知道，无论她想不想留，吴亦凡都会将她留下的，而她爹也是和她说过此事，若是陛下选秀留了这个吴雅清，往后的事再慢慢来。

　　上官若兰主动留下吴雅清吴亦凡倒是不意外，只是他还是不免有些满意，这个女人挺识大体，是个做皇后的绝好人选。他虽对她没感情，可这些日子也有些相处的，一性一子不错，只是她身边的贴身侍女红豆倒是个厉害的角色，想来也是，上官飞怕是极为了解自己女儿的一性一子，所以才派了这样一个侍女陪在她身边的吧。上次黄子韬生病请不到御医他知道多半是红豆搞的鬼，他也想让黄子韬吃吃苦头，也就没去计较了。

　　这次秀女选上来的不多，也是因为吴亦凡下了旨不能太过铺张，所以丞相着人办的时候也是尽量了低调，只在一些官家选了小一姐上来。所以这选秀也大概只进行了十几轮就弄完了，一共留下了五人，分别是丞相吴恒之女吴雅清，户部尚书之女刘秀云，威远将军之妹齐兰，

　　太仆寺卿之女秦月兰，盐法道之女李萍。五人之中除吴雅清直接封为了清妃，品阶是庶一品以外，刘秀云和齐兰则是封为了云嫔和兰嫔，品阶都为庶三品，秦月兰是月婉仪，品阶为正六品，李萍是萍常在，品阶为庶七品

　　选秀终于是结束，上官若兰问了吴亦凡的意思，吴亦凡只是微微颔首表示同意，也没有其他异议，选几个选谁他觉得都一样，无非都是前朝后宫的利益牵扯。想起以前黄子韬的后宫可能也是这样的情景，他不由得就是眉心一蹙，有了一丝不悦，当初陪着他的女人也是不少吧。

　　想到这里倒是没兴致再看下去，反正人已经选好，吴亦凡就将事情全然托付给了皇后上官若兰，自己便先行离去了。皇后见了他此举，心里倒是喜欢的，看来今日选的这些女子是一个都未入吴亦凡的眼的，她恭送着吴亦凡的离去，再俯首看着朝下的女子，几个都是上等姿容，微微笑了对她们说：“本宫对你们并无多大的要求，只希望你们往后都恪尽本分，好好服侍皇上便好，若往后有什么需要也尽可与本宫说，往后大家都是自家姐妹，也希望大家和睦相处。”

　　“是，臣妾谨遵皇后懿旨。”朝下五人纷纷福身领着教诲。

　　“好，今日你们也累了，就到这里吧，往下便是有各位公公带你们去你们各自的寝宫。”上官若兰在红豆的搀扶下起了身，步步从容优雅的下了凤座。

　　五人齐齐跪在地上俯首道：“臣妾恭送皇后一娘一娘一，一娘一娘一千岁千岁千千岁。”

　　就这样上官若兰凤仪万千地从容款款出了暖秀宫，迎着橙暖的一陽一光，她知道往后这后宫或许就不宁静了。上了凤撵，她只淡淡问了一声吴亦凡刚刚离开后的去处，听了小太监的禀报，她也只是心里一声叹息，果然又是去了青鸾殿，本是光彩照人的一双美眸里却浅浅含了隐隐的失落。

　　吴亦凡从暖秀宫来到青鸾殿，黄子韬还是一派悠闲地在看书，如今绣榻不在，他也只是搬了椅子在院中看书，树荫下光影斑驳，他似乎也捧了书入神。吴亦凡走近，他抬眼看了他笑道：“选妃结束了？”

　　看着黄子韬面上的笑容，吴亦凡觉得有些刺眼，他只想着这人当真就这样丝毫不介意他立后选妃的。冷着面孔没有说话，黄子韬看着他还是淡淡笑着问：“怎么看你好像不高兴的样子，是不满意吗？”

　　吴亦凡拧眉瞪着他，黄子韬见他大约是生气了，也不说话了，站起来将书搁在了椅子上对他说：“我去给你倒茶，小卓子领膳食了。”说完便独自进了殿内。

　　吴亦凡跟了进去，黄子韬倒了茶对他说：“这茶还是新茶，你喝喝看。”

　　吴亦凡坐在小的六角桌前，看着面前的茶杯对他说：“陪朕说说话。”

　　黄子韬坐下静静等着吴亦凡开口，可等了许久他也没开口说话，他为自己倒了白开水悠悠喝着，吴亦凡见他又喝白水也不知怎的就生气了，冷冷看着他道：“不是不喜欢和白开水吗？”

　　黄子韬却不以为然地道：“总能习惯的。”

　　吴亦凡听了更觉得生气一下子就夺了他手里的杯子摔在了地上，嘭的一响叫黄子韬怔在了原地，最后他也只是垂了头眼中含了一抹苦涩。吴亦凡捏了他的下颚，迫使他抬起头看着他，二人四目相对，却怎样看都是各自含一着各自的冷漠。

　　“好，好，你可当真是好。”吴亦凡受伤的力道仿若是要将他的下颚捏碎一般，他竟还是这样的不识好歹，他不该对他好的。

　　黄子韬看着他，眼中依然是慢慢的漠然。吴亦凡咬牙切齿最后只冷冷道：“你既如此说，那么朕想往后你该习惯一件必须得习惯的事。”盯着黄子韬满目寒光无情呵道：“跪下。”

　　黄子韬闻言愕然，随即立刻掩下心里和神情中的苦涩，与吴亦凡直直而视，眼中全是傲然道：“不。”

　　吴亦凡一听面色更是难看，只冷声一喝叫了随从进来对他们说：“让他给朕跪下。”

　　黄子韬心里紧缩一般的疼，有些喘不过气来，看了那从他身后涌一入的随从，他勾了勾嘴角看着他说：“不必了，我——跪——”说完黄子韬就那样看着吴亦凡跪下了，脊背挺一直，双目直视，目光坚韧，如寒冰一般。

　　吴亦凡也盯着他，看着黄子韬跪下去，他心里并无一丝快意，可这个人如此不识好歹，还那么骄傲，他要就此击碎他最后的骄傲和尊严，看他还如何那样的自视甚高，他以为他是谁，还是青鸾的那个皇吗？还是他以为他还是自己当初那个被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太子……目光冷然看了他许久，然后吴亦凡拂袖离开，离开前对他冷然吩咐道：“你就给朕在这里好好跪着，没朕的旨意不许起来。”

　　“是。”黄子韬压抑着想要颤一抖的声音，平静答道。

　　小卓子回来时看到的便是黄子韬挺一直脊背跪着的情景，他吃惊地连忙就跑到了黄子韬的身边要扶他起来，黄子韬则是淡淡对他说：“不必了，圣上旨意，没他圣旨我便不能起来。”

　　小卓子听了已是火气腾腾，可他是个奴才，只能看着黄子韬咬牙道：“主子，他这是欺人太甚。”

　　“自古以来胜者王，败者寇，他这样也是理所当然，并无太甚之理。”黄子韬眼眶涩然，至此他终究还是击碎了他唯一仅有的骄傲和尊严。

　　“主子，您不必为他说话，迟早他会遭到报应的。”小卓子恨恨地道。

　　黄子韬苦笑一声说：“是啊，报应不爽。”看了眼小卓子又说：“你下去用膳吧，我此时不饿，不用管我了。”

　　“不，奴才也不饿，奴才陪着主子。”小卓子将食盒放在了一边，也陪着黄子韬跪着。

　　黄子韬也没去阻止，他心里有些累，也有些惶惶，总觉得他这路越往后走就越是难以探测，他抬头望了望天，暮色四合，这盛大的夕一陽一落入了他的眼帘，额上已经渐渐渗出了细汗，膝盖上的刺疼叫他咬着牙，若这一切是命数，他便忍着。

　　小卓子心疼的目光时不时看向黄子韬，黄子韬却始终目不斜视，盯着一方出神想着什么，神色偶尔会有些变化，完全叫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夜幕降下，月朗星稀，清风拂过，青鸾殿的正殿里黄子韬还是直挺着脊背跪着，清冷的月色照在他的身前，冷风吹过他的身一子抖了抖。

　　乾清宫中，齐顺在一边为吴亦凡换了盏灯，刚刚有人来说黄子韬还跪在地上，他想着这人一大病初愈，这样再连着跪上一一夜的话只怕身一子又熬不住的，可是——看吴亦凡这样子，他也不敢提。

　　吴亦凡批阅着奏折，换了几盏灯后才抬起头来问李福道：“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丑时刚到。”齐顺躬身答着。

　　吴亦凡站起身一揉一了一揉一酸疼的脖子对齐顺道：“吩咐下去，朕要沐浴。”

　　“是。”齐顺连忙吩咐宫人去办了。

　　吴亦凡去了浴池，他下了浴池，他靠着池壁伸展了身一体，舒展了眉心，忽而睁开了眼想起了身叫了齐顺道：“青鸾殿如何了？”

　　“回陛下，公子还跪着呢。”秦顺闻言就躬身答，眼观鼻鼻观心，主子的心思他也不揣测，总觉得吴亦凡和黄子韬之间并非仇恨那样简单。

　　“是吗？”吴亦凡蹙了眉，嘴角冷冷一勾道，“他倒是听话。”

　　秦顺躬了躬身道：“是。”

　　吴亦凡没再说话，清洗了身一体后由着宫人伺候更衣，他回了自己的寝殿躺在了床上，静静闭上了双眼。

　　月下黄子韬面色已经苍白了，额上的细汗已经变成豆大的汗珠，膝盖是疼的麻木了，已然是累到极致了，他咬着牙却仍是脊背挺一直的样子，凭着心里那不肯低头的点点自傲，可最后垂了眼，他如今还哪里再能谈自傲，一切早就在吴亦凡冲破他宫门的那一刻就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