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１

　　黄子韬看了已经干净的期盼，小卓子端了茶上来奉给吴亦凡，黄子韬再让小卓子给自己换了热茶。

　　“弹首曲子给朕听吧。”吴亦凡轻声道。

　　黄子韬去了一边玉琴边，温顺抚琴，是曲温柔的《问情》。吴亦凡听了觉得有些不喜便硬声打断道：“换一首。”

　　黄子韬琴声一转便是了另一首《菩萨蛮》，温温柔柔，嘈嘈切切。吴亦凡看着抚琴的黄子韬，低眉顺眼，那温润的气质让他有些恍惚，曾经某年的桃花树下，他也曾见到过这样的黄子韬，他也是这样抚琴，眉眼温柔，嫡嫡如仙。

　　只是……眸中忽而闪过一丝厉色，恍惚的眼神瞬间变凉，看着黄子韬又是那样浓烈的恨意，黄子韬始终没有抬头，可却能感受到那视线的不同，他闭了眼，忘乎所以地弹着琴，琴弦在他指尖跳跃成音，忽而琴弦被一只大手给按住，琴声瞬间哑了下去。

　　黄子韬睁眼，对上的一双冰冷的眸子，他没有躲闪，也直直看着他。

　　吴亦凡凝视着他咬牙切齿地问：“你这些年悔过吗？”

　　“你指的是什么？”黄子韬轻问，面上也无一丝表情。

　　“当年你那样对朕，你的心可曾悔过，疼过？”吴亦凡冰冷的眼神里含了丝伤痛。

　　黄子韬看着他，许久勾了嘴角坚定冷冷地道：“不曾。”

　　啪——一巴掌甩在了黄子韬的脸颊上，因被囚禁鲜少外出，黄子韬的脸色较之以前要白皙了许多，这一巴掌那样的重，他的脸颊瞬间起了五个手指印，红肿了起来。吴亦凡冷冷笑道：“可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东西。”

　　黄子韬坐在椅子上，脸颊上是火一辣辣的疼，小卓子欲上前却被他眼神制止，他看着吴亦凡也神情冰冷说：“心？”轻声一笑，夹杂着嘲弄，看着吴亦凡说：“这么些年来，你该不会还在相信那种东西吧。”

　　“是，朕早就不信了。”吴亦凡怒视黄子韬，眸色已全然冰冷。

　　黄子韬看着他，许久后笑了，吴亦凡冷冷直视他，黄子韬走一边炭炉便拨一弄着炭火道：“为君者当机立断，心这样能叫你优柔寡断的东西，陛下还是不要的好。”低首看着炭火，黄子韬眼中一片寂寥哀伤，他们之间如今早就不该谈心那样的东西了，都负担不起。早在多年前就斩断了的东西，怎么还拾得起来，早就拼凑不全了。

　　吴亦凡再是一阵咬牙问：“前朝俘君的教诲，朕自然是该听的，还得好好学着不是吗？”

　　黄子韬转头看了他微微笑着颔首，吴亦凡拂袖出了青鸾殿，黄子韬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空中飘起了雪花，看着看着视线里便只剩下那满目的雪花了，空空荡荡的庭院什么都没了。黄子韬的手一揉一了一揉一自己的心脏，他觉得有些疼，眼眶还有些酸胀，仿佛是有什么要硬挤出来一般。

　　耳边传来了小卓子的惊呼：“主子，您哭了吗？”

　　黄子韬这才木木回神，他的手掌抹上了自己的脸颊，一片冰凉，用力擦了擦，看向小卓子笑了笑道：“怎么会，你看错了。”说完走近了寝殿。

　　小卓子跟在他身后，心中确定他刚刚看到的确确实实是黄子韬流泪了，神情哀痛。可这哀伤和哀痛又是为什么呢？他看不明白……

　　寝殿内，黄子韬躺在了床榻上，他对小卓子道：“我累了，休息一下，你做自己的事去吧。”

　　下午黄子韬醒来后便接到了一道圣旨，圣旨宣告黄子韬这个阶下囚失去了一切可以享受的特权，宫中的一切可以令他舒适的东西都撤走了，炭炉撤了，软塌撤了，宫里瞬间更加清冷了。

　　对于这一切小卓子抱怨着，可黄子韬则是显得十分冷静，这一切在他眼里也是理所当然的，只是眼中还是难掩一丝悲凉，他终于是将吴亦凡对他存得一点点疼惜都一逼一退了。这样也好，明明是个夺世了的英雄，怎还能对仇人心存一丝善念。他们之间就该这样，彼此不留一丝情面，相见便是不顾一切地恨着……

　　宫里失了炭炉取暖，虽说有温泉可以护着，可人也总不能一直待在温泉边上，偌大的宫殿里，大部分地方还是十分冷的。此时的黄子韬没了裘皮斗篷，没了厚暖的棉袍，一切都是了冷宫的待遇，他身着粗布棉服，衣裳有些膈皮肤，叫他穿着很是不适。可时日长了，他倒也习惯了，只是这冷他还是有些受不住。

　　小卓子每天在宫里守着他，小卓子是奴才，所以受的罪比他还要多。如今他失了吴亦凡的庇护，虽然他是个前朝的皇帝，在这样势力的宫里，他已然什么都不算了，俗话不是说吗，落一毛一的凤凰不如鸡。

　　黄子韬喜欢下棋，吴亦凡还算仁慈，没将棋盘收走。小卓子用了自己的棉衫给他做了一个软垫，让黄子韬自己下棋的时候可以坐的舒适暖和些。他们这里日子过得越发艰难了，一些个宫人见吴亦凡不再眷顾黄子韬这里，纷纷都开始给他们使脸色了。

　　“主子，今天的膳食送来了。”小卓子手中提了食盒进来，看着黄子韬仍然在下棋轻声唤道，看着黄子韬这些日子急剧消瘦的身一子和脸颊更是心疼。

　　黄子韬下棋的手并未停止对他道：“搁着吧，我下完这盘就吃。”

　　“主子，还是吃完了再下吧，这饭菜已经不是很热了，再等怕就更凉了。”小卓子为难劝着。

　　黄子韬看了眼小卓子，见他一脸为难的模样就搁了棋子道：“好吧。”

　　小卓子舒了口气，将饭菜摆了出来，其实也就两个菜，青菜、萝卜。看着这菜色，他不由得紧皱了眉，连着这一月下来，他们的菜色都是这样，他自己吃是无妨，可黄子韬……

　　黄子韬看了一眼，再看了小卓子那拧眉不悦的模样笑道：“坐吧，一起吃。”自从吴亦凡不再来这里以后，他便强硬地让小卓子开始和他同桌吃饭了，都这样了，这主仆礼数也不重要了。

　　小卓子将白饭递到黄子韬手上，黄子韬示意他坐下他才坐下，黄子韬夹了青菜就这白饭吃着，尽量压抑着那种没有食欲的感觉。虽然他不是硬要什么山珍海味，可连着一个月的青菜萝卜，怎样都会有些看着反胃的，可如今的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别的呢，不过是个阶下囚罢了。

　　“主子……”小卓子看到了黄子韬皱着的眉头有些心疼。

　　黄子韬微微一笑说：“快吃，没关系，我都习惯了。”

　　小卓子红了眼眶，他知道黄子韬肯定不习惯，可是没办法，吃了东西才有力气活着。

　　活着，这是小卓子的想法，可黄子韬这样每天粗茶淡饭粗布麻衣地活着却不是因为想活着，而是因为他不能死，他其实早没了活着的意念，在他心里他早就是个该死了的人。

　　用完了晚膳，黄子韬去了温泉池边沐浴，暖暖的温泉池中黄子韬浸泡在其中，舒适地闭了眼，这里成了这偌大宫殿中最暖和的地方，真是叫他眷念不舍。可终归泡久了不好，他起身裹了衣裳，然后去了床榻上早早躺了上去，盖了被褥在身上，这被褥也不再是柔软的锦被，也早已换成了粗布的。

　　黄子韬缩在里面，冷的皱了眉，许久才感觉到被褥里暖和了些，他才松了眉头，小卓子睡在帘外的小塌上，好随时伺候着。

　　夜里黄子韬隐隐有些咳嗽，小卓子闻声惊醒了，连忙起身唤黄子韬，却发现黄子韬皱着眉头，面色燥红，伸手探了黄子韬额上的温度，立刻吓了一跳，连忙裹了衣裳去了御医院。果然对这样寒冷的天气，黄子韬身一子是受不住的。

　　小卓子一路狂奔到了太医院，却不好的在那里见到了同时来请太医的皇后身边的贴身侍女红豆。他微微见了礼，红豆却是不屑冷哼，小卓子忍着气，此时绝不是和她计较的时候，还是为黄子韬请御医瞧病要紧。

　　太医院值班御医过来见了二人，小卓子刚要上前，红豆拦了他抢了先道：“叫上你们所有人去坤宁宫给皇后一娘一娘一诊脉，一娘一娘一身一子不爽。”

　　小卓子听了立刻就对红豆道：“且慢，红豆姐姐，我家主子现下高热，您留一位御医给奴才带去吧。”

　　红豆闻言冷笑看向小卓子说：“主子？你家那位如今也还敢自称主子，奴婢倒是要问问了，他算是哪位的主子。”

　　小卓子一下子被堵了话，恨恨咬了牙，还是赔了笑说：“姐姐，奴才知道您仁义，还请您留下一位御医给奴才带去，人命关天不是吗？”

　　“叫他等着，等我家一娘一娘一瞧好了，自然叫御医去他那里。”红豆却是半点不买账，她早就看那人不顺眼了，当初陛下就是为了他而叫她家一娘一娘一第一一夜大婚就守了空房，她家一娘一娘一仁慈不计较，可她却受不住这口气，如今好不容易逮着了机会，她能不好好治治他。

　　“可……这样事关人命啊。”小卓子慌了，黄子韬身上刚刚的滚一烫叫他心惊胆战。

　　“一个奴才的贱命而已，岂能和我家一娘一娘一相提并论。”红豆不屑，也再不看小卓子，趾高气昂叫了太医就要离开。

　　值班的四个太医相互为难交了眼神，他们知道黄子韬的身份，而他们也曾侍候过黄子韬，好歹也是前任主子，这眼下……

　　“你们还不走，若我家一娘一娘一有个什么好歹，定叫陛下砍了你们脑袋。”红豆见他们犹豫，就更加心生不悦了，直接抬了皇上出来，近些日子皇上虽然还没和皇后同房，可也时常去看她，红豆想只要时日再长些，皇上早晚会对她家一娘一娘一倾心的。

　　两位御医听到了吴亦凡的名号立刻就不敢犹豫地背了药箱跟着红豆走了。小卓子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心中又恨又恼，可更恨的是自己的无能为力，连忙又跑会了宫中，黄子韬这下一身上烫的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