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一别经年（上）
一别经年
她后来在圣芒戈遇见过马尔福先生。
狭长的走廊，她穿着傲罗工作服，风尘仆仆，一抬头，马尔福就站在长廊的那端，眯着眼睛细细地打量她。他们好像从未认识过，或者说在那一刻才是真正的初遇。他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嘴角扬起微小的弧度，他走了过来：“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格兰杰。”还是斯莱特林式的风度，连眼角也微有笑意。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笑道：“哦，不，韦斯莱太太，－－您连工作服都没脱，跑到圣芒戈病房做什么？”
“例行察视采证，这是工作的一部分，如您所知道的那样，战争中幸存的受害者很大一部分都被转移至圣芒戈调养－－伤害还在继续，人们将永远无法忘记多年前那场战争，包括战争中罹难的巫师。”她顿了一下，抬起头看从前的斯莱特林对头。德拉科竟在笑，苍白的尖脸依然有年轻时候的光彩。
“抱歉，太太，”他绅士翩翩，“我知道您的亲人－－韦斯莱一家在战争年代付出了很多，然而，这一切都过去了。很高兴还能在这里见到您。”
“真不像你的语气，马尔福，”赫敏突然在这时笑了起来，“斯莱特林，战争真是改变了所有人呀。”她意有所指，马尔福却并没有生气，他只是用魔杖轻轻地扣了扣墙面，就像麻瓜电一影里面的老烟一槍一那样，他能够把每个动作做的一精一准恰到好处，然后，他说道：“战争的确改变了很多人，赫敏，也许连你也不知道。时间才是最伟大的魔法师，悄无声息地扣给每一个人一道魔咒，我们只能接受，别无他法。”他摊手，耸耸肩，那样子像极了多年前斯莱特林的金发坏小子。
“我有工作，先生，改天喝杯咖啡？”赫敏把魔杖向前方指了指，那里还有成排的病房等着她去察视。
马尔福绅士地让开一条路：“祝你好运，夫人。”
擦肩而过。
他的眼泪几乎要流一出来，他看着赫敏蓬松的头发随着肩胛的起伏而微微晃动，摇曳的光影在褐色长发的末梢荡出一纹一纹的晕圈。多年前青春葱茏的气息扑面而来。
“新婚快乐。马尔福先生。”侧身而过的一瞬，她吸着气低喃。突然想起忘记在那场世纪婚礼之后向她的上司恭贺新婚，韦斯莱太太不经意地说出这句话。送上迟到的祝福。
他微怔，居然有些难过，眉头略微皱起来，用恶作剧的口吻对傲罗太太说道：“韦斯莱夫人，猫头鹰还会准时送来信件吗？您一定厌烦极了，像雪片一样堆满了屋子。”
“你怎么知道？”赫敏脱口而出，再抬头，却看见他在微笑，他的脸上依然是那样一副平波无澜的表情。
她看着他的眼睛，浅灰的眸子，漂亮澄澈，仿佛多年前那个星子明亮的夜晚，天龙星座的流星雨闪烁在回忆深辄里。
眼泪平静地淌下。她能够感觉到干裂的肌肤在贪婪地一吮一吸咸涩的液体，那种疼痛，直沁入肌骨。“新婚快乐。马尔福先生。”她又补了一句。声调苍白的如同在冷雨的秋季浸泡了一整夜，将将甩出来拧干，被随意晾在麻绳上，皱巴巴的好似一页废纸，毫无生气。
马尔福突然停住脚步，狠狠惊了一跳。分明是同一个人，在圣芒戈偶遇的长廊里，说了同一句话，他却惊觉仿佛灵魂错了位，迥然相异的语调，来自两具不同的躯壳。
“赫敏？”他抬头看了韦斯莱太太一眼，嘴角微笑的余温瞬间冰冷。他……有些不敢相信。
一别经年。如今她就站在眼前。
“我好想你啊，”成年的马尔福像个孩子一样哽咽，“好想你啊，赫敏，赫敏……”
他狠狠把她圈在怀里，褐色的发梢抵着他的颈窝，微有痒意。德拉科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触手可握的气息全部吸一入肺腑。有她的芳一香，有她十七岁的味道。
赫敏趴在他肩上，拳头狠狠地砸在他的背脊。像十七岁时那样。
“我以为你会娶潘西的。”
他们坐了下来，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肩胛相偎，从背影看过去，就像携手扶持走过多年的老夫妻。
淡淡的雾气从口中呼出，如同雀跃的鸟儿用细爪轻巧地点在五线谱式电线上，她终于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以为，”马尔福先生别转过头，轻笑：“我会娶你的。”唇吻几乎要碰到她垂在肩上的蜷曲褐发，他的气息喷洒在她脖颈里，酥□痒。
羞赧的红晕在脸上铺陈，赫敏低下了头，像少女时代一样害羞。
“这么多年，你都在干什么？”
“忙着升职，就像现在，我是你的上司……”他淡淡地回答，少年德拉科再也不会回来了。赫敏妄图在他脸上找到岁月流过的痕迹，然而，那张熟悉的苍白尖脸早已蜕变成职场上从容不迫的马尔福先生。
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突然有点难过，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问道：“听说，你曾在霍格沃兹留校过一阵子？”
马尔福点头：“总得找些事做，你知道，战后的魔法世界一片颓一靡一，”他故作轻松地笑笑，“你说，我们这一届肄业的巫师，就业压力得多重。”
他细眯着眼睛笑起来，眸子里仿佛还有残留的星辉闪耀，只有在这个时候，赫敏才能从他脸上捕捉到那么一瞬岁月仓皇爬过的痕迹。
“那你做的不快乐么？跳槽到魔法部，放弃教师的公职，突然成了我的上司，我们天天见面……”
“这有什么不好？难道让我永远留在霍格沃兹，看着你和韦斯莱的孩子在我眼皮子底下一天天长大，你不怕我挟私报复？像波特成长在斯内普的一陰一影下那样？”他笑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斯莱特林的狡黠。
“你不会。”她说。
黄昏余晕如同粘一稠的糖稀渗进长廊，天色渐晚，灯光下，两人背影愈发清寂，他把手搭在她肩膀上，突然问道：“赫敏，你不会走吧？”
她一愣，旋即叹了口气：“例行查视，是傲罗的工作，”她扬起头，看着年轻的马尔福先生，微微笑道：“魔法部上司都在这儿呢，我不算渎职。”
“我是来看潘西的，”呵气成霜，德拉科突然觉得有些冷，“战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这里，我希望过些时候能把她接回去。她和诺特在一起会更好，至少，诺特不会在圣诞夜丢下他的小新一娘一。”
“我知道，”赫敏顺着长廊伸出手，指给他看：“尽头靠窗的那间病房，是吗？楼上就是蒙巴顿夫妇，纳威经常来看他们，听说他也在霍格沃兹教书，你经常遇见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