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流光罅隙（下）
德拉科被带回家的第三天，纯血家族的喜讯便传遍了整个魔法世界－－马尔福家族与帕金森家族联姻，订婚仪式伴随着一场纯血贵族内部的舞会，又将狂欢彻夜。
那个时候，霍格沃兹已经开始放暑假了。赫敏抱着行李，和哈利罗恩一起搭乘火车离开学校，告别他们的五年级。
在火车的车厢里，赫敏欲言又止，几次想把心事告诉三人组的另外两个搭档。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她一个人不断地向窗外张望，十一岁那年，她就是沿着这条铁轨，来到了神秘未知的魔法世界。如今时光如白驹过隙，弹指五年已过去，她带着失落的感情，伴随着火车隆隆声，又回到了麻瓜世界的家。
暑假开始没有多久，她第一次见到了纳西莎。那天一陽一光不太强烈，马尔福夫人穿着一件黑色长袍，戴着一顶英式贵族的黑色盖顶帽，一个人来到麻瓜街区找赫敏。赫敏仓促地在闹市区一间咖啡馆约见了她。
“格兰杰小一姐，你似乎有些紧张。”纳西莎坐在咖啡馆一个僻静的角落，她摘下了帽子，金色的长发在玻璃窗折射一出的一陽一光下显得十分耀眼。她举止优雅，与麻瓜世界有教养的太太无异。这里的人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把她与中世纪传说中藏匿在一陰一翳里的女巫联系在一起。
哈，她的确是个女巫！真是个有趣的现象！还是出身斯莱特林的女巫呢。
赫敏不敢看她：“的……的确……夫人，我从来不敢想象，您……您竟会出现在这里……”
纳西莎抿了一小口咖啡，很为难地皱眉：“很多年没有碰过这种麻瓜饮品了……它几乎要把我呛死……”
“夫人，很抱歉，这里或许有威士忌，但是绝对不会有‘火焰’……当然，我有个十足的疑问，”赫敏显得很惊讶，“您……您是说……您曾经尝试过这种麻瓜的饮品……”
“这有什么奇怪呢！小姑一娘一，”纳西莎有些孩子气地笑起来，这让赫敏放轻松不少，“很久以前，当我还是个调皮的小姑一娘一的时候，－－当然那时连我的父亲也很为布莱克家的三小一姐感到头疼呢！……那时候，我曾经和安多米达－－我是说，我的姐姐，一起溜出来玩，她向往一切麻瓜的东西呢，我们理所当然地在那时喝过这种叫‘咖啡’的饮料。麻瓜们根本不会想到，在街上跑着两个拿着魔杖的小女巫呢！我曾经一时失手，把一个老妇人的头发点燃了！多米达在对面大喊‘茜茜，快跑！’我愣在那里，镇定地看着有人捧了一盆水泼到着火的头发上，才放心地跳到多米达身边，拉着她的手……”她说到这里突然停下来，有些不好意思，仿佛意识到自己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
赫敏听得津津有味，歪着头说道：“我认识安多米达，唐克斯的母亲。”
纳西莎的笑容僵住，愣愣地问：“她……她还好吗？”话一出口，她觉得有些不妥当，几乎想把那句问候掩盖过去：“……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以自己的血统为耻呢？……安多米达……真是遗憾……”
赫敏认真地回答：“我想，正如有些人，以自己的血统为荣。安多米达一定很想你们。”
“有趣的小姑一娘一。”纳西莎仔仔细细地打量赫敏，继而说道：“你有那些衣着鲜亮的斯莱特林女巫们所没有的特质，难怪德拉科为你着迷。”这一刻的纳西莎，是一个为儿子前途担忧的母亲，尽管她来找赫敏的目的是为了阻隔这段尚不成熟的一爱一情。可是，她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的责备。这让赫敏很放松。
“年轻时谁都可以疯狂，”纳西莎抿了一口咖啡，继续说道，“聪明的格兰芬多女巫，你该知道，禁忌的一爱一情如何能当面包吃？我们深一爱一的德拉科，将与整个纯血世界为敌－－如果他继续固执己见的话。”
赫敏当然明白纳西莎此行的目的，用最大的宽容与温和，来劝说赫敏放弃这段感情－－她和德拉科苦苦支撑的感情。
赫敏在咖啡中加了一块方糖，沉默了许久，方才坚忍地与纳西莎对视：“夫人，我是说，纯血世界不亲近凡人的尊贵的夫人，我没有办法在德拉科说放弃之前首先停止对他的一爱一。这不公平。但愿您能劝说小马尔福少爷离开血统不干净的格兰芬多……夫人，我只能学习去一爱一，却无力停止一爱一。”
纳西莎摇了摇头，语气里依然没有丝毫责备：“小姑一娘一，你和我年轻的时候真像。”
“不，夫人，或许我更像安多米达。”
纳西莎微怔，笑容深不可测：“赫敏，你或许更应该去发现，－－我与安多米达实则并无区别，或者纳西莎叛逆更甚她。”
很久很久之后，赫敏都不能很好地体味纳西莎这句话的深意。直到有一天，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真相越来越近。对自一由的热一爱一与向往，义无反顾冲破纯血统窠臼的勇气，原来都来自布莱克家族一脉相承的联系，安多米达如是，德拉科如是，纳西莎，曾经也是这样。
同路不同归。
那天纳西莎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赫敏把穿黑袍的女巫送到郊外，告诉她，沿着风吹过的方向，坐在飞行扫帚上，就能找到回魔法世界的路。纳西莎像个孩子一样沉默地跟着她，听从她的安排，直到赫敏将要告别的那一刻，纳西莎才笑着告诉她：“小女巫，你不知道有一种魔咒叫做‘幻影移形’吗？和壁炉有同样的功效。你难道不觉得，黑袍女巫飞行在天上－－骑着中世纪的扫把穿行在麻瓜的世界，是多么奇怪的事？”
纳西莎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这使得她看起来十分容易亲近。她就像童年时候和姐姐偷跑出来的小姑一娘一那样，穿行在麻瓜街头，笑得没心没肺。
赫敏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她当然无法向马尔福夫人明说，德拉科带她出来的时候，他们常常扛着扫把在麻瓜街区迎接麻瓜们好奇的眼神。扛着扫把看电一影－－马尔福的创意！
马尔福夫人在昏暗的天空下与赫敏告别－－形如与她叛逆的少年时候作别。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她和德拉科在一起必须要面临的开始。
压力接踵而至。她很快得知德拉科被禁足的消息，卢修斯通过各种方式明里暗里让她离开马尔福家的儿子。
德拉科和潘西的婚约如期而至。而德拉科，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碍于纯血贵族的面子，泥巴种和德拉科恋一爱一的消息只流通于斯莱特林纯血统内部，家长们视之如禁脔，极端地教育孩子们撇清血统的关系，斯莱特林需要骄傲地成长。尽管这样的骄傲无关于才智、能力，是的，只与血统挂钩的骄傲。
那段日子实在非常难捱。赫敏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他们在一起时的种种愉快。圣诞节的假期，赫敏休假住在麻瓜世界的家，有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德拉科。而斯莱特林善于制造一浪一漫，之后的某一天，赫敏听见窗外有人吹哨子－－这真像是他们当初在飞行场地练习飞行的时候，德拉科教练的指挥声。赫敏激动地打开窗子，德拉科竟捧着挂满闪亮霓虹灯的圣诞树站在楼下！
德拉科立在雪地里，笑着向她招手。
“德拉科，你竟会来这里？”她扑过去，一头栽在德拉科怀里，差点把他压倒。
“赫敏，赫敏，我几乎找不到你……”他微微喘着气，腾出一只手来，把她抱一紧。
“嘿！圣诞树？德拉科，你哪里弄来的？”
他掏出一把金加隆：“嗯哼，费了好大的劲！加隆西可他们都不收！我忘了这是麻瓜的世界！我有好多好多的金加隆，却没办法给你买更好的礼物……赫敏……”
赫敏咯咯笑起来：“那么，亲一爱一的德拉科，你的圣诞树……不会是用魔杖弄来的吧？”
“小看了斯莱特林！”他笑得更灿烂，“……总有人需要修扫把……”
“哈哈哈哈哈……”赫敏笑得直不起腰，“做得好！用自己的劳动换来的！但愿麻瓜世界被你修理过的扫帚不会无端地飞起来！”
赫敏一揉一了一揉一眼睛，回忆消匿无踪。那个一爱一笑的少年，如今被关在自己的家里，再也不能出来！
消息不胫而走！德拉科将娶帕金森家的孩子！他们青梅竹马，并且同是斯莱特林，再适合不过的婚姻－－并且符合纯血家族互相提拔的利益。
未成年的新郎新一娘一尚且还保留未修的学业，家长们乐见将结婚仪式放在遥远的未来，他们如今迫切想做的，只是一场象征约定的订婚仪式。
这个暑假，赫敏几乎没有出门。猫头鹰联系着她与魔法世界的种种，她当然知道，潘西和德拉科的订婚仪式，即将举行。
约定成俗，不是么？马尔福家的少爷怎么可能娶一个泥巴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