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戒指显形
戒指显形
纳西莎面无表情地走进来,卧室的门在咒语启动的一瞬间又被“砰”的关上。小一精一灵诺拉退到一边,双手拘束地摆在胸前,它显然有些紧张:“夫……夫人……”
庄园的女主人微微颔首,冷淡而不吝辞色:“诺拉,你可以走了。”
“是,是……”诺拉唯唯退后。
“回来!”
诺拉应声止步,不知所措地望着纳西莎:“夫、夫人,诺拉错了……诺拉做错事了。”
纳西莎从口袋里掏出一顶折叠好的小毡帽,递给小一精一灵:“给你的,诺拉,为你对庄园的尽职。”
小一精一灵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啊!啊!夫人送我一顶帽子!一顶帽子!”它双手合握,枯瘦的指骨看起来像一节包着粗糙树皮的木棍。小一精一灵眼泪汪汪,微微犹豫了一下,没有动。
“快拿呀!诺拉,愉快地接受来自女主人的珍贵礼物吧,哦不,很快你将没有主人,你是自一由之身!感谢梅林。”赫敏催促呆愣的小一精一灵接受纳西莎的礼物,生怕稍有犹豫,高贵的女主人便改变心意。
诺拉抬了抬眼皮,大滴泪珠随即滚落下来,它有些胆怯地伸出手臂,就在那只枯枝一样干瘦的手即将触及到纳西莎举起的小毡帽时,又突然闪电般地收回来。小一精一灵怯懦地对手指:“谢谢夫人……诺拉,诺拉不能要……”
“诺拉……”赫敏有些吃惊。得到主人的馈赠,获得自一由之身,或许是所有的家养小一精一灵梦寐以求的。诺拉却这样轻易地放弃了这个机会。
纳西莎平静地插口道:“这样的馈赠不是年年都有,马尔福庄园里有上百只为家庭服务的小一精一灵,它们劳作一生都没有机会得到主人赠送的衣物,”高贵的夫人缓缓把小毡帽叠起来,使它看起来像最初的样子,她又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卢修斯不会有我这样的好心情。”
赫敏意识到小一精一灵诺拉可能已经丢失了一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的确,纳西莎也不是常有这样的好心情。
诺拉无力地垂下眼睑,看起来难过极了。它的睫一毛一上还粘着碎开的泪珠,闪着晶亮晶亮的光。小一精一灵不停地对手指:“诺、诺诺、诺拉为马尔福庄园服务了那么久……诺、诺拉知道少爷想要什么……”
纳西莎的脸突然沉了下来:“如果你还有主人——那么,我命令你,住嘴!”她把手里的小毡帽愤愤地随手扔在地上,失态大叫,“如果你是为了德拉科好,请马上离开!”
小一精一灵手足无措:“是,是,夫人,诺拉马上离开。”
它唯唯后退,转身的那一瞬间回过头来,含义深长地望了赫敏一眼。
赫敏一愣,全身仿佛被雷电击中一般,颤怵不已。
“等……等,”纳西莎稳了稳神,语气逐渐温和,“我……我收回我的礼物——如果你愿意继续留在庄园的话,诺拉。为你对我儿子的关心——我想我该道歉,为了……为了我的儿子……”纳西莎几乎要哭出来,她的肩膀在微微颤一动,正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好夫人,梅林保佑少爷……”小一精一灵诺拉退出了屋子,并悄悄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赫敏与纳西莎两个人。
赫敏隐隐感到不安,她急切地想知道有关德拉科的境况——尽管那并不是好消息。
“夫人,我……我想我并不明白……”
纳西莎掏出细绢,优雅地擦干眼角的泪水:“赫敏,你从前并不是这样称呼我的。”她声音轻缓而有节奏,让赫敏一下子想到德拉科把她带到庄园的那个下午,在楼梯口遇见纳西莎的场景。她却突然想不起来,那时她对眼前这个高贵的妇人是怎样称呼的。
“啊?马尔福夫人,我……我……”赫敏有些紧张,这是她第一次单独对阵纳西莎,尽管德拉科高贵的母亲并没有她想的那么难缠。
“你是怎样称呼安多米达的?我想,直呼其名并不算失礼。”
“安多米达?”
“嗯,”纳西莎点头,“我的姐姐,我想你听说过。”
赫敏有些尴尬,她抿了抿嘴,不知道该怎样接纳西莎的话头。
“纯血家族的叛徒,布莱克的耻辱……”纳西莎微笑着,听起来就像在讲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她的语调依旧是明媚上扬的,带着少女的活泼与轻快。
“夫……夫人?”
纳西莎在沙发上坐下来,长裙及地,她看起来真像是另一个安多米达!“耻辱么?”马尔福夫人把一玩着握在手里的魔杖,低低地笑出了声,轻柔的语调仿佛是在跟自己说话:“茜茜曾经做过比她更疯狂的事!”
赫敏拖着睡裙从床上爬起来,鞋子也没穿,踮着脚尖几乎跳着走到纳西莎跟前,也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细细听德拉科的母亲讲她愿意讲的话。或许,这样琐碎的故事里,还包括了金发小少年的童年生活,这正是赫敏愿意听到的!他出生在一个巫师之家,父族与母族都是显赫古老的纯血家族,一吮一着黄油啤酒的怪味长大,啃着巧克力蛙疯狂练习魁地奇,五岁不到的时候,从扫把上摔下来,鼻青脸肿,躺在长廊的石凳上和西奥多布雷斯讨论霍格沃兹历届校长的胡子长短。他长在庄园里,活在麻瓜孩子的童年想象不到的故事里。
直到斯莱特林遇上格兰芬多的那个夏天,该是经历了怎样冰与火的洗礼。
她突然那样想他。
纳西莎打开窗子——当然,这些她只需要用魔杖就能做到,她连身一子都没有挪动一下,依然坐在赫敏的对面,举手投足间都是优雅。
星子的光亮从打开的窗子里照进来,月华泻一了满地。这是德拉科的房间,骄傲的从来不会仰望星空的小少年是否曾经也在这样的夜晚,对着星空下的天地发呆?或许他曾经也坐在泻地银华的月色里,想念她。
纳西莎整了整长裙——这个动作又像极了安多米达。纳西莎上扬的语调吸引赫敏看过去:“十八年,我成为马尔福整整十八年,可是,我从来没有忘记,我曾经是一个布莱克呀,”她顿了一下,有些始料不及的难过,“安多米达也是,贝拉,连同西里斯,骨子里都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布莱克,骄傲,固执,把血脉相连的亲人伤得体无完肤……”
“夫人,您不介意给我讲讲您的故事?”话一出口,赫敏被自己的大胆吓坏了。
“哈哈,”马尔福夫人咯咯笑起来,“真是大胆有趣的小姑一娘一!难怪德拉科为你着迷……”
赫敏低下头,惊讶与害羞写在脸上,她从来不知道,德拉科的母亲是什么时候弄明白他们之间的事的?
“好啦,”纳西莎挥了挥手,“早点休息。我心情好的时候或许愿意讲,你要知道,叛逆的布莱克小一姐还什么都没有开口,就已经差点把我唯一的儿子变成了挂毯上的一个洞……”
原来纳西莎真的什么都知道!是德拉科跟她说的吗?赫敏心里满是疑问。
“出其不意的好看!”小姑一娘一打了个响指,“布莱克家族的挂毯此刻不太协调,再加上一个破洞的话,的确会更好看些。”
“我可不是我那顽固的母亲!”从前的布莱克小一姐托着长裙从沙发里缓缓站起来,微笑着说。
“晚安。夫人,您要走了吗?”
“好孩子。”她像安多米达一样叫她,“晚安。但愿你会安心,不久之后会有一个朋友来看你,我想你一定很乐意接待。”
“德拉科吗?”赫敏兴奋起来。
纳西莎的笑容僵在脸上,她随即摆摆手,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平静些:“不要多想!你穿着那孩子的睡裙呢!几天后的客人,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夫……夫人……”赫敏试图叫住她。
纳西莎果然回过头,意味深长地把赫敏上一上一下一下打量一阵,又深深叹气:“孩子?我那枚戒指在你手里?”
“什……什么?”赫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德拉科真是个胡闹的孩子!”纳西莎无奈地摇摇头,“算了,馈赠的礼物没有收回的道理,那枚马尔福家族的求婚戒指……放在你那里,他会安心。”
赫敏愣在那里,半晌才反应过来:“夫……夫人,那,那是一个梦呀!”她有些语无伦次,“在梦里,德拉科的确曾经给我戴过一枚戒指,上面镂着斯莱特林的蛇形标志……我知道它并不属于我,尽管我奢望那是真的。只是奢望,夫人,不算冒犯。”
“它生生代代只属于马尔福夫人呀!”纳西莎茫渺的笑容挂在脸上,仿佛在怀念埋在尘埃里的久远时光,“当我还是布莱克家三小一姐的时候,卢修斯拿着那枚戒指,单膝跪在我面前,这样告诉我。”
赫敏低头,眼睑处垂下一处一陰一影,长长的睫一毛一盖住了眼睛里流动的神情。
“你要知道,愿意在你面前跪下心甘情愿求婚的男人,总是那样迷人。马尔福式的‘花言巧语’,多么动人啊!”纳西莎恬淡地微笑,“孩子,你告诉我,那一刻你是一爱一着他的,对吗?我总得知道,德拉科的真心有没有错付……那个冷淡的孩子,有一段时间在庄园里,总是会出神地一个人默默发呆。你们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是吗?”
“一个月,夫人。”赫敏如实回答她。“可是,夫人,再也不会有那一天了,是吗?我是说,德拉科心甘情愿跪在我面前……”
“一个月?不止。”纳西莎若有所思,“还说那样的傻话,那枚戒指不是已经给了你吗?”
“夫人,那只是一个梦……梦里德拉科的确这样做过。她顿了一下,又说,“我真想,永远也不要醒来。”
纳西莎突然抬起手,将魔杖对准赫敏。小姑一娘一吓得不知所措,只能连连后退。
咒语从马尔福夫人唇齿间流一出来:“统统显形!”她收起华贵的魔杖,满意地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赫敏。
“不!这不可能!”赫敏几乎要跌坐在地上,“这是一个梦!只是一个梦!”
“小姑一娘一,人赃俱获呢!”纳西莎故意笑得大声,“戒指在你手上!哈!”
赫敏低头。那枚刻印着斯莱特林标志的红宝石戒指正稳稳当当地套在她的左手无名指上!蛇信子被外围红宝石的光染得血红。
“这……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呀!”赫敏喃喃自语。
纳西莎叹了一口气:“我多希望,这真的只是一个梦!我的儿子……在做梦!”
赫敏一遍一遍摩挲着无名指上那枚华贵的宝石戒指,原来它一直都在那里,隐形咒把它藏得好好的。
“小姑一娘一,早点睡,让你惊讶的事还在后面。”纳西莎道了晚安,转身走出了卧室。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赫敏一个人。
和德拉科留下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