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一百一十七
盖聂...算你厉害。赵高恨恨的看了他一眼，带着真刚和断水正要离去，盗跖却向前一步，大声问道，“赵高，罗网与流沙最近正在交手么。”
赵高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向盗跖，却并不开口，似是在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我问你，白凤呢。”
赵高心下想自己倒也正要找他呢，与流沙交手多日，却连卫庄手下的第一杀手都没见到，着实不能让他放松警惕。向来走在前列的流沙天王中的翘楚，这一回却是隐在暗处，说不定随时都可能出现，给罗网一个沉重的打击。
赵高的顾虑远不止如此，除白凤之外，流沙中还有一个神秘的影子，不要说外人，就连他派在流沙内部的暗爪，也不曾见过他的真面目——墨玉麒麟，那个仅凭一人之力，险些让墨家全军覆没的可怕的存在。
“不知道。”赵高垂下浅色的眸子，冷冷一笑，“不过，我的回答，你能相信么。”
“你！”盗跖握着拳头，眼看着赵高离去，什么不知道！怎么会不知道？这样一想，他心中愈发的不安起来。
盖聂握着剑的手在那一刻倏地垂落下来，他的眸中深处，盯着赵高的身影，直到他走远。就在方才，他也一直想问问赵高，流沙那边怎么样了，哪怕得到的是一个完全相反的答案。
但他到最后也没能问出口。那时，他看向身边的女人，心中决定再不在她面前提起流沙与卫庄的名字。
伤口处的疼痛漫延开来，眼前的事物皆是模糊一片。盖聂知道自己撑不下去了，貌似方才的问题，问与不问已经没有任何区别了，他不知道这一回倒下，是否还能再醒过来。可他总觉得，他似是还欠了卫庄些什么，或许是一个解释，或许是一场真正的较量，或许是别的什么。
“盖聂！”
盗跖猛地回过头去，看见盖聂倒在端木蓉的怀里，手中沾满了血的渊虹也落在了地上。看着如此场景，盗跖的心中一时间百感交集，流沙那边的情况尚不清楚，高渐离不知去了何处，盖聂明明都准备离开了，竟遭遇如此变数。所有的祸端似是在这一刻全都降临到了墨家。
“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今日便不会如此。”端木蓉慢慢收紧双臂，紧紧环住盖聂的肩膀，垂下头去，“对不起。”
赵高回到客栈后，简单的处理了伤口，正要歇下，真刚和断水却出现在了门前，双双跪着，“大人，今日之事，属下等办事不利。”
赵高垂下眸子，端起茶杯凑到嘴边喝了一口，“对手是盖聂，我们不过是重蹈了当初卫庄、蒙恬、星魂的覆辙，不丢人。”
“可是，墨家易守难攻，一旦被他们逃了，再想抓人，怕是..”
“盖聂不能杀。”赵高缓缓的说，“流沙的情况你们也见到了，若是盖聂死了，卫庄绝不会善罢甘休，如此一来对罗网没有半点好处。而我要做的，是把他们两个人的命全都捏在手里。”
真刚和断水相视了一眼。
“我们到此处的目的不是对付墨家，是对付流沙。那剑上有毒，人在不在我们手里，其实都一样。”见两人还是有所顾虑，赵高放下茶杯，淡淡的说道，“担心那个女人的话，那就让她尽管一试好了。”
“还有，盖聂身上的那毒若想解，就必须连续三日服解药，有一日断了，就没救了。”赵高看向真刚，“你过几日派人将我刚才的话原封不动的转告卫庄。至于我们，明日就可以回罗网静待消息去了。”
墨家这边，随后赶到的大铁锤和雪女将他们带回了根据地，处理了一下盖聂身上的伤。雪女担忧的看了一眼昏迷的盖聂，拍了拍端木蓉的肩膀，“蓉姐姐，你也去休息吧，我看你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关于盖聂身上的毒。”
端木蓉缓缓的开口，围在盖聂身边的人立刻抬起头看向她，似是在焦急的等待着下文。
“虽是一味不寻常的毒一药，但并非不可解。只是这解药的配方，无不是世间珍奇的药种，短时间内，怕是寻不齐，也寻不够。连续三日，若是因为解药没有了，停了下来，便是我也救不了他了。”
“那我们就一点一点去找。”雪女说。
端木蓉摇了摇头，“他此刻内力被束，身上还有伤，若是拖得久了，怕是不知能撑多少日。我也只能尽可能的让他维持些日子。”
“我呢。”一直站在角落里的盗跖开口道，“我去找。”
“小跖，蓉姐姐说那些药世间少有，你哪怕见到了，又怎能全都认得。如今蓉姐姐又必须留下，这到底该如何是好。”
“那怎么办啊！为什么这种时候高渐离他不在啊！他在的话，或许知道该怎么做的！”盗跖抓了抓头发，看向雪女，“高渐离到底去哪儿了！”
“小跖莫要再激动了，各位且听我老头子一句。”一直沉默着的班老头摆了摆手，“赵高何其狡诈，他这样安排，怕是早已料到我们此刻无计可施。他只给我们留了一条路，我看解药之事，非罗网不可。但是，我们现在并不知道赵高为何要如此，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那天晚上，盗跖抱着怀里的鸽子，坐在窗边的床上，望着漆黑的天空，睡意全无。班老头说的有道理，如果不拿下罗网，就救不了盖聂。到底谁能对付得了赵高，盗跖一怔，卫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忽然这样想。
怀里的白鸽慢慢睁开眼，歪着头看着盗跖，咕咕咕的叫了一声。盗跖低下头去，用鼻尖蹭着鸽子红色的喙，“带我去找他，这一回，拜托你了。”
那鸽子抬头看着盗跖红红的眼眶，用脑袋上的一毛一蹭了蹭盗跖。
第二天清晨，当盗王之王说要去寻卫庄之时，所有人都以为他疯了。
“不是我打击你。”班老头说，“流沙那群人行踪诡秘，从来都是他们堵到咱们的门口，且不说卫庄帮不帮这个忙，你又去何处寻他。”
“卫庄当初不是说盖聂的命是他的么，他怎么肯看着盖聂的命让赵高拿了去。”盗跖机械的回答着，神情有些没落。半晌，他犹犹豫豫的从上衣中将一只白色的鸽子掏了出来，“我找不到卫庄，但我或许，或许能找到白凤。”
盗跖还记得白凤把咕咕送给他的时候说，有什么事可以让它传消息，这些日子他心神不宁，想联系白凤，又不敢联系。怕得到的消息是白凤早已厌弃了他，怕白凤身边早已有了其他人。也怕得不到消息，怕..他出事了。
“白凤？！”大铁锤一时没能控制住声音，“你..你今天说的这些话怎么那么不靠谱啊。”
站在一旁的端木蓉静静的看着盗跖，不知何时，那个快乐的盗王之王变得像现在这样，满脸忧色。她忽然想起赵高临走之时，盗跖喊出的那句话：我问你，白凤呢。
众人正待要说些什么，盗跖却忽然后退几步，双膝跪在了地上，“我心意已决，这一行，不仅是为了救盖聂，也是为了我自己，我不能再等下去，就算得到一个难以接受的答案，我也要他亲口告诉我。我与白凤的事，不是几句话能解释清楚的，但请各位相信我，盗跖绝不背叛墨家。”盗跖抖动着喉咙，缓缓的说，“如果你们不同意我和他在一起，我可以押上自己的命去弥补，但让我放弃，请..请恕我，不能答应。”
“小跖啊，这一路上，若是一不小心..”
“当初我中了赤练蛇毒，盖聂为了救我，身负重伤连夜赶到流沙。现在他有事，我如何能不管。”盗跖站起身，毅然的说，“就算我死了，我也要将这个消息送到流沙。”
他不能让咕咕单独离开，这是唯一能联系到白凤的办法，容不得出现变故。为了以防万一，鸽子的脚上还缠着一块细绢子，若是自己出了事，它还可以将消息带走。
不等众人再说些什么，盗跖已将手中的鸽子抛向高处，那鸽子展开翅膀，扑扑楞楞的飞走了，盗跖踏着轻功，也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