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一百一十六
盖聂一路寻去，因为两天前曾在这片山涧与罗网的人交过手，心里越发的担心端木蓉的安全。他曾与那女人相处过一段时间，索一性一对她习惯走的地方也有多了解，寻起来自是少走了不少弯路。
盖聂此刻最担心的是她被其他的敌人捉了去，这让他不由得加快脚步，往更深处走去。只有尽快找到她，才能护着她快些回来。盖聂一路想来，反省了些，觉得自己正如盗跖雪女说过，似是对她有些冷淡了。
盖聂在一处山涧边上找到了她，远远看着她的背影，默默的舒了口气，走上前去。
“外面危险，快些回去吧。”
端木蓉抱着膝盖，坐在溪边的树下，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不由得一惊。只是一刻，她回过头，淡淡的说，“你来干什么。”
“我想，我们之间可能存在一些误会。”盖聂温和的说着，又环视了四周，见茂木丛生，极易隐藏，便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回去。”
“不用你管。”端木蓉忽然站起身，往别处而去，边走边说，“如果你因为我曾救过你，心存感激。那我告诉你，我是看在墨家那些人的份上才答应的，你..”她一僵，感觉到手腕被握住了，竟是走也走不动，“放开我，不然我不客气了。”她转过身去，冷冷的说。
“不管你怎么想，这里危险，先回去。”
盖聂柔和的眉宇间微微皱起，端木蓉抬起头对上那双暗色的眸子，那其中的坚持让她再也离不开视线。半晌，她开始试着挣脱，用上了所有的力气也拉不开盖聂的手。
“你不是要走么，还来找我做什么！”两人本是离得极近，端木蓉的个子比起盖聂矮了许多，她低眼的一瞬间瞥见盖聂腰间的剑，空着的一只手忽然身上去，一把将渊虹拔了出来，顺势砍了出去。
盖聂侧过身一躲，端木蓉已双手握着剑后退了几步。
“把剑放了，小心些。”
渊虹位列剑谱第二，是名剑残虹的化身，本就是极其的锋利。断裂重铸之时，又被卫庄融进了嬴政赐予扶苏的一把上古匕首，更是锐不可当。虽说锋利，却剑身轻灵，驾驭不了它的人，很容易会为它所伤。
“盖聂，你还想瞒我到何时，你们之间的事，他早已对我说了。”端木蓉用剑指着盖聂，一点一点的向后退着，“既然如此，你为何应下这门亲事，为何戏一弄于我。”
“我从不曾戏一弄于你。”两人的距离已经拉开了一些，他往前一步，端木蓉就退一步，盖聂只得停了下来，“小庄的那些话，我代他向你道歉，你莫要信那些。”
“我曾经那么信任你，但我现在凭什么相信你的话，你又如何解释你要走这个事实。”端木蓉看着盖聂依旧平静的面孔，紧盯着他，心里只觉得一阵疼痛，她抖动着薄唇，淡淡的说，“在机关城的厮杀，难道都是你们两人做给大家看的么，流沙是我们的敌人，所谓的不共戴天，就是如此？”
盖聂摇了摇头，“我与小庄同门三年，就算有门规的束缚，又何谈得上不共戴天。我虽不赞同他的一些做法，若是真要拼个你死我活，何至等到今日还不见分晓。”
盖聂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忽然觉得周围有动静。下一刻，只见赵高缓缓自树后走出，离端木蓉不过十步之遥，他浅色的眸子中带着一抹笑意，步子极轻，边走边拔一出腰间的长剑。
“小心。”
盖聂说着，也顾不得身上没带兵器，便向端木蓉冲去。女人握着渊虹，看着盖聂向自己而来，不由得又后退了几步。赵高转眼及至，已在端木蓉身后缓缓举起了剑，然而，他的目光却一直在盖聂身上。
利剑落下不过是一瞬间的事，端木蓉被迎面而来的盖聂一把抱住，转了个身。她只听得盖聂闷一哼了一声，血腥味便漫延开来。
手中的渊虹落在了地上，端木蓉伸出手去，摸一到的只是满眼的鲜红。“盖聂！”她一把扶住他，低头看去，只见盖聂的胸前已被剑身穿透，伤口处的血止不住的浸一湿了那青色的衣衫。
“我..没事。”盖聂断断续续的说着，只觉得喉咙处涌上一股腥甜，他费力的扣住端木蓉的肩膀，“我拖住他们，你快走。”
端木蓉看盖聂脸色发白，似是在极力的忍耐着。她转过头看向赵高和其身后的真刚与断水，若是就这么走了，盖聂一个人怕是如何也抵挡不住。“你因我受伤，我不能走。”
“你们就别在这里谦让了。”赵高缓缓走到两人身前，唇边扬起讽刺的笑意，“一个也别想走。”
“赵高，你这个卑鄙的小人。”
赵高垂下眼，双手绰在宽大的袖口里，对端木蓉说道，“我这个卑鄙的小人倒是要感谢你，今日之事亦不在我的意料之中，我本想定会有所收获，从没想过会有如此大的收获。”浅色妖冶的眸子中映着女人的脸，赵高抿起唇，“若非你，想要伤了盖聂，何其困难。如此一来，许多事，倒也变得简单了。”
盖聂的手按住流血的伤口，那撕一裂的地方传来火一辣辣的一阵疼，他觉得眼前开始有些模糊，内力也提不上来。剑上有毒，盖聂后退了一小步，单膝跪在了地上。
注意到盖聂的反应，赵高慢慢走到他面前，俯下一身去，“今日赵高真是开了眼，见识了剑圣的风范。习武之人本就忌讳将后背暴露给对手，你却没有半点犹豫。”
“你的目标本就是我，那一剑刺出之时，刺得是她，眼神却骗不了人。既是如此，放了她又何妨。”
冲上去的那一刻，盖聂便看到了赵高眼中的挑衅，赵高举剑的动作并不快，似是故意做给他看，只等着手无寸铁的他自己过来一般。
“有句话我一直很想亲口告诉你。”赵高凑上前去，淡淡的说，“你若是能有卫庄一半的狠戾，身上不知会少多少伤口。”
“我与小庄，走的本就不是一条路。”
“可作为一个胜利者。”赵高一笑，其中带了些许傲慢的神色，“我现在正在用你今日的败笔向你证明，你选的路，错了。”
“是么。”盖聂抬起头，淡淡的反问道。
赵高一惊，低头看着不知何时抵在他身前的渊虹，饶是平日里再过淡定，此刻眸中的狠意越发得燃一烧起来。不可能，中了剧毒的人，撑到现在能保持清醒已是不易，又如何能不动声色的做到这些。
盖聂握着渊虹的指间还浸着快要凝固的血，在赵高有些惊讶的目光中，缓缓站起了身，“许多人跟你一样，过早的将自己看成了胜利者。”
“大人！”赵高身后不远处的真刚和断水均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数，两人对视一眼，拔了剑，一左一右抵上了盖聂的颈处。
“我还没有失败。”赵高说，“至少现在在我看来，是平局。”
盖聂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用我的命换你们主子的命，你们若这样打算，便动手。否则就放下剑，退后。”
真刚和断水有些犹豫，见赵高并没有什么反应，便没有放手的意思。
“两位以为自己的剑快得过盖某么。”盖聂眸间一冷，手中的剑忽然刺出，转眼已刺进赵高的左腹。这一剑并不致命，仅仅是一个警告。他今日只能威胁，不能下杀手，否则两人都走不成。
真刚与断水见了，皆是一惊，立刻收了剑，后退了几步。
“大意了，终究还是大意了，面对你，就算占尽了优势，果然也不能自满。”赵高冷冷一笑，抬起袖口擦去了唇边渗出的一点血迹，“我总算明白，不管是当初打进机关城的卫庄也好，亦或是带领黄金铁骑兵的蒙恬，洒下了一尸一神咒蛊的星魂，他们无不是占尽了优势，为何最后却都没能杀得了你。”
“盖聂，蓉姑一娘一！”不远处传来盗跖的声音，只见墨家的盗王之王踏着电光神行步，转眼已来至两人面前，“盖聂，你..你带着剑怎么还让他们伤成这样！”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端木蓉问。
“我..我有些事找盖聂，看他的东西都没拿，人不在了，就追过来了。”
盗跖说着，忽然转过头看向赵高，“你们现在走还来得及，我们的人随后就到。”见赵高将信将疑的样子，盗跖一笑，“我方才已在墨家到这里跑了一个来回了，你可别小瞧了我的速度。”
赵高料盖聂撑不了多久，本想拖延些时间，不想盗跖前来，瞬间打乱了他的计划。他隐在袖口的十指缓缓握住，冷冷的说，“我们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