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六十四
那天是墨家每个月都比较清闲的日子，高渐离和雪女去了儒家。徐夫子和范增关了门说要切磋棋艺，大战三百回合。大铁锤拽了几个哥们，临行时差人去找盗跖一起。
盗跖说不去，拒绝的理由同拒绝雪女时一样。大铁锤说你小子难得老实一回，喝花酒也不去？盗跖隔着门吼了一嗓子：什么时候流沙那混账来找死了再叫我！其他的事都靠边。赶紧滚吧滚吧滚吧。
“盖聂”没想到在短期内等到了这样一个好时机，其他的人他并不放在心上，关键是高渐离不在的日子少的可怜。目前他还不能完全适应这个新身份，可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近期内绝不会再有了。
墨家的人在这一天都习惯聚在一个训练场里，就像当时在墨家原来的根据地一样，少羽就曾在那里举起了千斤鼎，虽然只是临时建造，可深通机关术的墨家将其完成的十分迅速高质。
端木蓉坐在擂台旁边，腿上放着几只竹笺，手里还翻一弄着一只。清晨她背着药筐出门的时候与盖聂擦肩而过，彼此微笑点头问了早，盖聂已拿着剑匆匆离去，端木蓉回过身默默的注视着那个背影，眸中闪过一丝落寞。原来剑圣也从未停下过练剑，他总是这样不一爱一惜自己的身一体。
所以当盖聂风尘仆仆的出现在训练场的时候，原本还在思索着些什么的她很快就注意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盖聂注视了她很久，久到她不得不起身向他走去。“今天回来的真早。”
墨家人一直都自信的认为盖聂和端木蓉之间一定有什么关系，那日在机关城，盖聂为了端木蓉挺身而出和卫庄一战，以及在她最危急的时刻守在她身旁，这些人人都看在眼里。所以当端木蓉向盖聂走过去时，就已经吸引了不少注意力。
“端木姑一娘一。”他缓缓的开口，语气淡淡的，“我想了很长时间。一浪一迹天涯那么久，从没有遇见一个人像你一样，你破了规矩，救了我的一性一命，盖聂无以为报。我..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端木蓉手里的竹笺掉落在地，聪秀的医仙在那一刻大脑一片空白。她根本无暇去分辨眼前的人，因为她发现自己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他。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甚至有一股喜悦的暖流流入了她的心田。那一刻端木蓉明白了，她自诩有着不输给男人的理智，可终究还是个女人。
那之后的话她根本没有听到，周围已经有人开始吹口哨，无数张嘴都在起哄说着答应他答应他。
魍魉对这个计划一直不算认可，他曾问过赵高，就算输得起，为了不干脆些像陛下一样，让“盖聂”像当年“杀荆轲”一样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杀了端木蓉。这样一来，还可以离间墨家和盖聂的关系。
“魍魉，荆轲和端木蓉，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情况。”赵高执着茶杯，暖暖的吹着上层密密麻麻的茶叶，“当年盖聂是帝国的人，杀个刺客，哪怕是兄弟也在情理之中，所以天下人才相信。现在不光墨家，见过机关城那场对决的人都知道，盖聂断然做不出杀端木蓉这种事。这样的伎俩连普通人都瞒不住，不要说高渐离那样的人物了。那样做了，他们只会更加一团一结。”
“就算能在墨家引起事端，事后又如何？假的就是假的。”
“你担心什么。谁说是假的。”赵高放下茶杯，浅色的眸子别有深意的看向年轻的下属。
颜路给高渐离和雪女单独准备了地方，将刚下了课的天明接了过来。话还不曾说上几句，只听有人敲门。雪女开了门，呼了口气，“原来是子房先生。”
“有礼了。”张良行了礼，神情严肃的从袖口中取出一只红色的信笺，“子房给二位带了一样有趣的东西。今日有人放在食盒的下层送来的。”
高渐离拆了信，上面一行行喜庆的言语让他不禁一阵惊诧，“这...不好了。”
“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如果连我都收到了，看样子其他与墨家有过来往的人也应该收到了。”张良说，“帝国并没有墨家与小圣贤庄来往的证据，如果我那天一旦去了，儒家串通墨家叛逆的罪名也就坐实了。”
“那其他不知实情的人要怎么办？”雪女面露深深的担忧之色。
“如此一举多得之策，绝不是常人能想出来的。”
张良深知，帝国需要的不是他们与墨家串通的证据，他们要的不过是一个判罪儒家的理由。目前这只帝国的黑手是何方神圣况且不明，其中的原委一陰一谋便更不得而知。
高渐离反反复复的将那张艳红的婚帖看了一遍又一遍，他的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清晨那个擦肩而过的人，有个声音不断提醒着他，他大意了。
雪女面露担忧之色，她心里挂念着那些应约而来的盟友，一旦被盯上，后果不堪设想。相比雪女，张良此刻倒是一脸淡然之色，“雪女姑一娘一大可不必担心，子房以为这一回帝国实行的是一个大计划，他们冒了很大的风险，绝不是为了引出几个小人物。所以他们应该暂时不会对那些人动手。”
雪女点点头问道，“张良先生，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张良淡淡的一笑，执起那张婚帖说道，“看样子他们并不想离间墨家与盖聂的关系，相反，还颇有希望你们亲上加亲的意味。”
“子房先生就莫要取笑了！”
“失礼了。”张良拱手，继而说下去，“盖聂入了墨家，给各位带来了不少好处，可是也不可避免的带来了仇家，尤其，是一些很执着的仇家。我在想，或许这个计划的重点不在这件事，而在这件事引起的一些后果上。至于会发生些什么...”张良浅浅一笑，“那就只能拭目以待了。”
一直沉默的高渐离开口了，“子房先生，请你立刻安排我们离去吧。”
“你们进来的时候应该注意到了，最近戒备很严，贸然出去说不定会被盯上。”张良缓缓的说，“明日将会有一些书笺被送到外地，两位如果不介意，就藏在其中混出去。”
“那就有劳了。”
张良离开后，高渐离看着早已躺在床上呼一呼大睡的天明，有些无奈的一笑，拉过被子给他盖上。“阿雪，你先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呆一会儿。”
高渐离打量着天明红一润的小一脸，想来这小子在儒家过得还算可以，起码吃的还算不错。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他有些疲倦的起了身打算离去。
“小高叔叔。”天明忽然坐了起来，他垂着头，一脸的落寞，“少羽他现在经常不知道去干些什么。今天...那些儒家弟子的父母都接他们回去了，他们都是有钱人，是当官的...我..一个人。”
高渐离淡淡的笑着，摸了摸天明的脑袋，“天明，你希望你爹是个什么样的人？”
“当然是像大叔一样！”天明在那一刻瞳孔发亮，一提到盖聂，似乎所有的郁闷都烟消云散了，“大叔他人也好，又温和又正直，剑术又那么厉害，可他从来都不炫耀自己..”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这样一句话忽然出现在高渐离的脑海中。他摇了摇头，“要求倒是不低。”
“实在不行..”天明抓抓头发，笑了笑，“二师公那样的也行啊，虽然他一没事干就去书房看书。”
见高渐离又摇了摇头，他继续说道，“最不行..小跖叔叔那样的？..唉。反正不要像流沙的那些人就行了。”
高渐离的目光在那一刻变得温和，他缓缓的说道，“你爹，他不是什么大官，也不是富商。可他远不是儒家弟子的那些爹一娘一能比的，整个天下没有人没听过他，不知道他。”
“我爹..他会是一个像大叔一样的大侠吗？！”
“当然。”
“切。”天明掀了被子猛的躺下，“说的像你知道一样。那他为什么不来看我，他一爱一不一爱一我一娘一，他们去了哪里。”
当他清晨看到同窗们扑进爹一娘一的怀里时，困意就立刻消失了。原来有爹一娘一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他看着自己的双手，醒醒吧，你爹怎么可能比得上那些大官富商呢。但是听了高渐离的话后，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心里竟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