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指腹怜惜地拭去她颊上的残泪,他低语着:“我们……再也不分开……”
花一妈一妈一看着眼前一对佳偶,眼前顿时放光,真没想到如此轻易地就能搭上天下第一富!等等等等!……她要想想,是再买下一个绘秀楼?还是抱个几座金山洗手不干回家养老?还是……
“两百万两。”不待花一妈一妈一开价,新一冷冷撇下一句话。越快越好,他的志保不能待在这个地方,他要带着她离开。
两百万两买个花魁?会不会太大方了?!所有人都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台上一出好戏。
“两……两百万……”花一妈一妈一不可置信地伸出两个手指头,呆呆地傻笑着。干这行干了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大的数……玉皇大帝王母一娘一娘一诶……终于眷顾到她这个可怜的老女人咯!
没等花一妈一妈一同意,搂着怀中的志保,新一霸气十足地排开人潮,迅速坐进在门口等候的轿子里。
望看两人远去的背影,绘秀楼里一片唏嘘,花一妈一妈一还沉醉在自己的黄金梦里,傻愣愣地在其他姑一娘一的搀扶下离开了。白马探饶有兴致地喝着茶,欣赏楼下各式各样的表情,目光扫过那座小阁,嘴角忽地向上扬起。似乎……还有一位绝色。
撷艳站在小阁帘子后,目送着主子离去。心下顿时明亮起来,有了太子殿下的保护,一娘一娘一一定会没事的吧……
宽大的轿子里,没有语言,只是静静地对视,千言万语道不尽的思念,要怎么表达。轿子轻微的颠簸着,志保靠在新一的肩头,一路上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愤怒,全都化为乌有。只要再见到他,一切都是值得的。她瘦了,新一很明显地感觉到,天知道从王城来到禹南她受了多少苦。心里炸开的疼,他作为丈夫,竟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妻子,真的该死!
颠簸没有多久便停了下来,他牵着志保下了轿,她一语不发地跟着,上阶梯,进门,绕过长长的走廊,周围时不时走过带着敌意目光的侍女,而她的视线自始至终只锁在牵住她的新一身上,那身飘逸的青衣,坚定的背影,一如以往,教她安心。
似乎走了好久他才停住。回头看了看志保,然后推开门,拉着她一起进了去,关起门的那一刻一股轻柔的手劲倏地将她带入怀中,细碎地吻落在她的眼上,鼻上,最终移到红一唇,他将所有的思念融化成长长的吻,全部倾泻给她。
久久未歇……
末了,他将下巴抵在她单薄的肩膀上,他低哑着声,许久才开口:“好想你。”语调中隐隐的脆弱使她心疼,抬起双手环住他,她又何尝不想他?想到夜夜无眠想到心口撕一裂,想到……竟傻傻地不远千里来找他。
良久良久,新一松开她的身一子,双手捧住志保的脸,皱眉道:“你瘦了。”“你也瘦了。”她虚弱地笑笑。“傻瓜。”他叹着气责备道,将额头抵住她的。她没有动,视线在房间里扫了一遍,低声喃道:“你……似乎过挺好。”“傻瓜……没有你,怎么会好。”他苦笑回道,“有些事,我会慢慢告诉你。”“嗯。”她轻轻点头,只要他还活着,什么都不重要了。
“告诉我,你出了什么事,怎会沦落青一楼。”他凝重地拢起眉,想起她坐在小阁里无助的身影,心中又是一阵撕痛。“我想……睡……”志保阖上双眸,安心地靠进他的胸膛,她好累,一精一神紧绷了好几日,现下终于见到他,所有的不安一扫而空,只剩下已疲惫不堪的身一子。没两下,倒在他身上的志保传来平稳的呼吸声,他垂头一看,佳人已睡熟。“为什么总喜欢硬撑着呢……”抱起沉沉睡去的志保,他无奈地苦笑道。
将她放在床上,掖好被子,新一坐在床头看着志保安定的睡颜,伸手抚了抚她粉一嫩的脸,袖中的玉佩顺势滑落。“那时候,有你的玉佩保佑,我没有死。现在,我把她还给你,你是我的妻子,我们将来还要养儿育女,还要做很多事,所以,你也要平平安安的,我也不许你先我一步离开。”他重复当时她的话,郑重地将玉佩挂在她的颈间。指尖的触碰引起一阵轻微的瘙痒,她翻过身,像小猫一样卷起身一子,然后继续安睡。
他好笑,俯身在她眉间轻啄一口,正欲起身离去,房门被冲进来的快斗撞开,“新一!不……”“嘘!……”新一连忙起身阻止某人继续吼叫下去,回头看看仍会周公的志保,才放下心来。被止住声的快斗偏过头顺着新一的目光望去,看到睡在床上的志保,惊得差点再次吼出声音来。为了志保能好好休息,新一当即把他拖了出去,“有什么事出来说,她很累了。”
“她……是太子妃?”快斗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忙追问。“嗯。”新一简练地问答,转身关起门,看着一脸茫然的快斗问道:“你和红子不是私奔去了,怎么半路又跑回来了。”“得了你别取笑我了,本来我和红子在外头玩得好好的,我一时兴起溜进靖王府瞧瞧,谁知道在柴房碰上太子妃的一名丫鬟,她说人家来禹南找你了,还说她被人抓走了,我一听啊就马上和红子回来急着告诉你了。”他一口气说完,又往房了瞄了瞄,“不过她怎么跑到你房里去了?!”
原来她是被抓来了……新一拧着好看的眉,又是心疼又是愤怒。“对了,我还听说,那个什么公主也不见了。宫里那叫一个乱啊……”快斗一脸幸灾乐祸的坏笑,随即心念一转,又道,“不过,她现在跑到禹南来……你确定没问题吗?”“嗯,如果说宫里现在一一团一乱,她来,我倒是安心了许多。”新一沉声回道,一瞅就快斗一人,不紧不慢地问:“红子人呢。”快斗摊摊手,道:“人家可是光明正大走正门回来的,我还得偷偷摸一摸地来找你。这会儿估计又被那三个戏子拖走问东问西了。”
两年前因快斗的风一流招进了三个戏子,起初还规规矩矩地唱戏,到后来竟开始端出一副少一奶一奶一的样子,现在成日窝在一起说三道四磕瓜子。拜托,他可没动人家一根毫一毛一,以前因为觉得赶人麻烦就懒得去理他们,现在好啦,“换”了主子,赶不赶是早晚的事,麻烦的话也找不上他头上。
新一瞥了瞥快斗,一拳打在他胸口:“臭小子,那三个戏子就麻烦你帮我请出去吧。我不希望让志保误会什么。”被看穿心事的快斗一脸心虚,无赖道:“懒得管你哦,自己解决。”话毕迅速出手回击一拳给新一,然后跳上屋檐做了个鬼脸便不见了踪影。新一一揉一着被锤痛的肩膀,咬牙道:“死小子别让我再看见你。”
他的房间外头从来不允许什么侍女家丁靠近,放眼望去半个人影也没有。他只好走了几步远,遥遥叫住正在走廊上晃来晃去的侍女:“一个时辰后去熬碗粥然后送到我房间来。”那侍女忽然被叫住有些忡怔,听声音便知道来者何人,粉脸刷地一下红了,对着隔着好几条道儿的人影止不住的点头。新一莫名其妙地皱皱眉,继而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
愣在原地的侍女望着新一的背影傻笑,并没发觉身旁有人靠近。直到一只巴掌狠狠盖在自己后脑勺上,她才转过身,看清来人后连忙跪在地上求饶。“臭丫头!少爷也是你能看的?小心我把你眼睛挖出来!”来人说话的声音尖尖刺刺的,甚至带着点唱调,狰狞着一张红妆艳抹的脸恐吓跪在地上的侍女。“是!是!奴婢错了,求玉姑一娘一饶命!”侍女脑袋捣得跟拨一浪一鼓似的,谁都知道府上的三个戏子,玉芙蓉,云想衣,花想容,她们各个心胸刻薄,这会儿她被逮着还不知道会不会给生吞活剥了!
抬脚朝那侍女踢了几脚,玉芙蓉冷笑道:“今天就饶了你,一会儿还得给少爷熬粥呢!滚吧。”“是……多谢玉姑一娘一……”侍女哽咽着,拖着被踢疼的身一子踉跄地走开了。
不远处,红子双手交叉在胸前,冷眼看着廊子里的玉芙蓉,心念道,会让新一如此紧张的女子,这世间恐怕找不出第二人了;若当真如此,那三个戏子越早赶出去越好,否则,恐怕这太子妃在江户川府上也过不了多少安生日子。她又啐啐骂了几句,不晓得快斗那小子又死哪去了,都是他造的孽!
夜色渐深,假山附近闪过一道人影,无人察觉。
次日旭日初升的时候,志保才睡意惺忪地睁开眼睛,房间里已没了新一的身影,心中猛然一空,难道是梦?匆匆掀被下床,一系列的动作之后,她终于发现垂于胸前的玉佩。玉佩微凉,躺在她的手心里,告诉她这一切并不是梦。欣慰地笑笑,下意识地唤了声“撷艳”,竟无人回答。“撷……”她猛然记起出绘秀楼的时候新一就带了她一人,她竟忘了撷艳还在那座小阁里!
她懊恼地呼了一口气,整好衣服下床。推开门,屋外天色渐亮,她愈加气恼自己,怎么可以忘了带上撷艳,若是她出了什么事,她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眼前是陌生的环境,仰起头,万里无云。她要赶快找到新一,把撷艳救出来。诺大的院子里竟看不见一个人,志保思忖片刻,来这里的记忆里只有一条长长的走廊,于是她绕过一条小花道,便看见了迂回蜿蜒的长廊。一个人在这个地方走着,许久之后才看见人,她连忙出声唤住,那人停住,回过头一脸疑惑地瞧着她。
志保欲开口询问,才猛然发觉自己根本想不起新一在这地方是什么身份,蹙眉思绪,眼前的人忽然叫了起来:“诶!你就是少爷花两百万两买回来的花魁吧!”两百万两?志保眯起眼,昨夜的事她只记了个大概,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嘿嘿,我说少爷再有钱也不会拿钱开玩笑呢!原来真是一大美人呐!”昨夜少爷拉着一位仙女一下轿就冲回房间的事她都已经听出茧了!现下见到那“仙女”,果真开了眼界,如果她有钱,也一定买下!“嘻,我叫青奴,是府里的洗衣丫鬟。”青奴咧开嘴笑得没大没小的。
青奴?志保瞧着她的笑,单纯地就像一张白纸。她弯了弯唇角,问道:“我想找……你们主子……”思忖了半天,或许可以这样问。“你说少爷啊?我刚刚去拿衣服的时候看到他和阿笠管家出去了。”青奴眨巴着大眼睛,指了个方向。出去了?志保敛起眉,那撷艳怎么办?“那你知道……这儿还有谁管事吗?”青奴皱着眉头,微微仰脸想了好一会儿,又笑道:“哦!我想起来,掌柜的昨天也回来了!现在好象就在府里。”看着志保略显忧虑的样子,她又道,“不如……我带你去找掌柜?”
或许只能这样了。“有劳了。”志保点点头,对青奴报以一笑。
青奴一路小声哼着歌,一边说起些小事,瞧见志保颈间的玉佩,又大笑起来:“少爷不愧是多情种,这么宝贝的东西才第一天就给了你。哈哈!”宝贝?志保垂头看了看那玉佩,玉色依旧剔透,从落日崖摔下,它竟没有一丝划痕。“嘿嘿,我有看见哦,少爷总是时不时地拿出来看啊看的,我们下人里都在猜这玉佩是否是少爷梦中情一人的东西呢!”青奴转过身对着志保夸张地瞪大眼睛,笑得春花灿烂。
庭院很深,只是青奴带着志保老走小路,没几下就到了帐房门前。“喏,掌柜的基本上都待在这。你呢有事可以找她,掌柜的虽然有点冷,但是人还是很好的。”青奴一副熟人的样子,指着帐房门道。志保抬头仰望门上的牌匾——一精一益求一精一,嘴角勾起一抹笑,这是他的字。
“谢谢。”她轻声道了谢,拾阶而上,正欲推开门,后头忽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叫唤,“哟!青奴,这一大清早儿的,带谁来找掌柜的呀?”志保听着这声音心下觉得好笑,回头一看,竟是三个把脸画得堪比面谱的女人,踩着一脚猫步朝她这走来。
青奴听到这声音,脸色忽地发白:“玉姑一娘一,云姑一娘一,花……”话音未落,仰头就接了一巴掌!“啊!”青奴吃痛地捂住脸,低着头暗暗咬牙。“不知是哪来的花魁,你倒也这么快就好上了?”云想衣挥了挥打麻的手,冷笑道。少爷花两百万两买人的事一一夜之间不径而走,害得她们三人气得彻夜无眠!现在真是冤家路窄,气也不打一处来。
志保放至门上的纤手垂落,转过身,没几步便走到青奴跟前,双手利落地抬起青奴的脸蛋,皱眉道:“肿了。回去用冰水敷敷。”青奴呆愣愣地瞧着她,心里万般滋味,竟哭了出来。志保轻叹口气,拍拍青奴的肩,道:“你先下去吧。”青奴小心翼翼地偏过头看了看志保身后火大的三人,只好急忙点点头,给志保递去一个“自己小心”的眼神,便自己捂着脸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看着青奴消失在拐角处的背影,志保目光淡然。“很厉害嘛,才第一天就知道给下人甜头吃。”玉芙蓉拍拍手,挑衅地笑着。“就是……”花想容附和着,她是三人里的小师妹,一向就只懂得跟着大师姐和二师姐。“大师姐,你看……”云想衣怒不可偈地指向志保,“她戴着那块玉佩!”那块半月前就见着少爷老放在手心里的玉佩,他们仨甚至打赌谁能先碰到这块玉,如今竟出现在一个花魁身上!气死人了——
三人恶狠狠地目光盯在自己身上,志保转头扫了一眼她们,懒得讲话。“一妓一女就是一妓一女,狐狸一精一就是狐狸一精一!”云想衣咒骂着,丝毫不顾形象。“哑巴啦!别以为少爷花点钱把你买回来就敢恃宠而娇!我……”“现在到底是谁恃宠而娇?”清亮的声音阻截了玉芙蓉接下来的话,“哦,我说错了,少爷根本就没有宠过你们。也就是说,你们连发娇的理由也没有,你说这些话好不好笑?”红子笑得一脸无害,双手环胸步至志保身边,对她有礼一笑,“听说你有事找我?”
志保闻言点头,抬眼看着这位掌柜,年纪轻轻还是一名女子,说话倒是重量十足,了不起。红子第一次这么近地看到自己的另一个“主子”,一张巧夺天工的脸,美得让人窒息,一时间竟忘了一旁三个气急败坏的人。看着志保淡笑而不语,红子当即明白她的意思,转身对着玉芙蓉又是一冷笑,很满意地看到玉芙蓉僵硬的表情。“我这有客人,你们……慢走不送了。”话毕,红子径自推开门将志保请了进去。
帐房门口吹着凉凉的早风,咬牙切齿的三人不甘心地忿忿而去。
门一关,志保惊诧地看着红子对自己行礼,“见过太子妃一娘一娘一。”“你……”警惕地贴上了房门,她下意识地握住胸前的玉佩。“一娘一娘一不必惊慌,是太子殿下命我前来跟一娘一娘一说明这里的一些事。”红子和善地笑笑。志保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慢慢放松了身一子。“一娘一娘一真的很有个一性一啊,如果不是去你那的路上遇见青奴,可能就来迟咯,那三个戏子,就是欠赶。”红子领志保坐下,给她倒了杯茶。
青奴……这个女孩,笑起来真像留香啊。“我想,请你帮个忙。”志保抿了口茶,“我有一个朋友,昨天没和她一起出来。现在或许还留在那个地方。你能帮我把她带回来吗?”朋友?是侍女吧。早就听说这太子妃对待下人亲善,现下看来果真不假。
“当然。她叫什么?”“撷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