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万锦钱庄,天下第一庄,富可敌国。中原数不清的城镇都有万锦钱庄的分号,生意贯通南北,以其之诚信与严谨享誉中原。于是,民间就传开了一句话:银出矿,金出庄。这“庄”便是指万锦钱庄。
只是,另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万锦钱庄似乎是一一夜之间壮大的,在此之前,没有任何的预兆。而这钱庄的主人,是一位名叫江户川柯南的少年,至今,不过弱冠之年,相貌俊美不说,更是生一性一风一流,成为中原商宦之女梦中情一人的不二人选。这个人虽行一事不按常理出章,却总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外界称之为“南少”。
万锦钱庄的总堂设在“山丹之乡”——禹南。(注:百合,又名山丹。)这里盛产百合,山水如画,水米充足,又是南北商客北上南下的必经要塞,可谓是经商胜地。可是在十年前,这里也是人尽皆知的“贩童之地”,大概那时候所有贩卖儿童的生意都在这里完成,直到十年前的某一天,当时年仅十二的当朝太子一把火彻底烧毁了禹南近百年的贩童历史,才有了今天禹南的一派繁荣。
现在新一所居住的这座小庄园,正是万锦山庄名下的一所郊外庄园,除了偶尔上山砍柴的樵夫就只有快斗和红子会接近。他很放心地在这修养,清幽的环境加上红子配的良药,于是渐渐的,身一子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他明白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他已经麻烦快斗很久了,是时候该自己出马了。而王城那边也传来了他想要得到的消息,想到这,他总能会心一笑,他的妻子,是多么了解他的心思。
或许当所有人都认为他一个小一毛一孩斗不过靖王一精一锐如鹰的“惊雷军”时,他手下的雄厚财力以及遍布全中原的广阔人脉就已经足够使几万一精一兵瞬间垮台。这一切是早有预谋的,甚至连他的父皇母后以及服部都不知道,包括他的太子妃。刚开始他总会秘密地指挥禹南的所有事务,直到后来红子和快斗在阿笠的帮助下能够独当一面,也就放心地把所有产业都交给两人管理,当时,他只有十五岁。至于把总堂设在禹南的原因,除了禹南的自身优越条件外,还有就是因为十年前那段冰蓝色的记忆,那次冒险,那个女孩,成了他童年里最值得回味的记忆。
直到十年后他第一次回到禹南,他也惊异于万锦钱庄的发展,比他想象中早了四年。有些兴奋,或许胜利,也可以提前四年。
他抬头望望禹南晴朗似海的天空,心里忽的明快起来,早些结束,早些回去,早些见到他牵肠挂肚的那个人。
“空庭飞着流萤,高台走着狸生,人儿伴着孤灯,梆儿敲着三更。”
“风凄凄,雨淋淋,花乱落,叶飘零,这漫漫黑夜里,谁同我等待天明,谁同我等待天明……”
戏子舞着水袖,唱腔哀愁。《君莫念》。
“主子伤势好转点了吗?”快斗轻摇纸扇,目光聚在台上,嘴角噙着笑,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伤口已经无碍,再休养两三天也就没事了吧。”红子坐在一旁,轻声回着,掬起桌上的茶水轻抿一口,抬眼,便望见快斗与台上那戏子正含情脉脉地对视,柳眉一蹙,“钱庄里还有事,我先走了。”说罢起身便走。快斗霍得回神:“诶,别这么早就走啊……你不是最喜欢这出戏了吗?”他好委屈啊……大手笔包了场子可这女人才看了三刻钟居然说要走人?!红子斜眼看了看他,抿抿了唇角,最终还是抬步走了。快斗连忙起身追上去,他真搞不懂女人心思,这好好的也闹小脾气,真是麻烦!
外头下着凉凉的雨,红子快步走着,面容冷清,她努力使自己把心思放在昨天还未结算的帐上,可是,突然一下觉得委屈了。她当年到底是看上黑羽快斗什么呢?风一流,好色,不正经,除了那张脸似乎就是一无是处!越想越气,她直道儿走,快斗在后头一头雾水地紧紧跟。“啊!那个……那个不是南少吗!”一旁的姑一娘一认出了他,不顾形象地尖一叫起来,几个几个地缩在一角落小声讨论着,缴着丝巾,欲追上去和他说上几句话,却又只能碍着形象止步不前。
红子瞥了一眼,拐了个弯,前头就是江户川府,小跑几步就上了大门前的台阶,门口的家丁颔首道:“掌柜好!”声音中气十足,她点了点头,身影便消失在了偌大的府宅里。家丁才抬起头,便见快斗一溜烟也进去了,没来得及问好就已不见人影,两家丁似笑非笑:“我就说少爷跟掌柜有一腿一儿吧……瞧瞧,追得这么急!”然后自个儿笑了起来,后脑勺冷不丁被敲了一下,“俩小子挺有本事啊,少爷和掌柜的也是你们能唠的?”听起来不温不火的声音却是让两家丁噎住了喉,“阿……阿笠伯……奴才知错了,奴才不敢了……”连声请罪,这要是被少爷知道了可不是开玩笑的呀!“得,放你们一马,下次再犯,我能放得过你,少爷和掌柜可不会不计较。”笑咪咪地拍了拍两人的头,阿笠发福的脸上闪过一丝怜惜,深邃的目光望进深不见底的大院,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关起了门,红子给自己倒了杯茶,从左手边上的矮柜上取下帐本和算盘,手指有力地在算珠上飞快推动,可脑袋却像是卡了一道阀门,思路无法流通,想的……尽她那个没出息的相公。今天这是怎么了,她负气地大口地喝下了茶,不料房门猛地地被推开,她转过头,看见快斗黑着脸站在门口,“喂!你到底怎么了嘛,好好的戏不听丢下我就这么跑了,真是的!”他长一腿一跨,几步便到了她的面前与她对视着。
红子看着眼前这张放大的脸,许久之后突然垂下了头,“多少年了……这样的日子……”快斗一愣,没有答语。“很多年了吧,你累了吗?我累了呢……”徐徐地吐着气,她转过身,疲惫地耸下了肩,“你是不是很喜欢这样的日子呢,美酒美人,很惬意吧。”美一目低垂,苦笑着,“我知道你一直想捉弄我,所以才到处寻花问柳,欠下的情债还时时让我解决,甚至让那三个戏子住进府里。你到底想干什么呢,如果你想说,你已经厌倦了有我的日子,想休了我,大可不必这样的。”微弱的声音隐隐带着颤一动,连带着……颤一动了他的心。
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半晌,快斗抬手轻轻扳过红子的肩膀,大掌用温柔的力度将她的螓首抵在胸前,轻笑道:“傻丫头。你才是那个最过分的人,好多年,你总是让我觉得疏远,让我觉得我对你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对不起嘛……不过,你吃醋时候的样子,真的很让我动心呢。”忡怔的同时,她竟也安静地任他拥在怀里,睁着眸,一时也说不出话来。他径自嗤笑了声,又道:“可是我猜我这辈子也没法休了你了,你这只小野猫,”他抚一着心口,声音有些凄凉,“早在好多年前你就把它给偷走了,没了你,叫我怎么活。”把脸埋一进她的发一丝间,他又笑,“哇……好开心呐,好久好久没有这样抱着你了,呵呵。”
天,她又给骗了。“笑个鬼啊!”她懊恼地举拳就往他身上砸,鼓着腮帮子,而泪水,也夺眶而出。他一脸的冤枉,任她打了好几拳,趁她不注意,突然一手托住她的细一腰,一手捧上她的脸颊,轻易地攫住了她的双一唇。迷一离的视线,她好象什么也看不见,只感觉到唇畔上的柔软,一点点的被吞噬。他用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残泪,却还在尽情凌虐那片美好,似乎要吻到天长地久才肯放开。
“咳!咳!”门口传来一阵尴尬的咳嗽声,红子连忙推开快斗,转过身去狠狠地呼了几口气,而某人更是气愤,正想开骂,来人就进了屋,还带着憨憨的笑:“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俩。”阿笠一副过来人的表情,暧一昧地看着屋里的两个人,瞥见快斗要杀人的目光,阿笠又咳了一声:“呃……我刚从主子那回来,他让你们俩去一趟,有事商量。”说完逃命似的出来了。
于是尴尬的气氛一下溢了满屋,红子抚一着唇一瓣,轻皱了皱眉,道:“我先走了。”步子还没拉开,皓腕就被握住了,“诶,主子回来了,我去和他说说,我们……就回到从前吧,一娘一子。”一娘一……子……红子一下愣住了,没来得及回神,他在她额前印下一吻之后就拖着她出了房门。
禹南这天……看起来还要晴朗好久呢!
鸽子顶着几撮黑一毛一在笼子里跳着跳着,她抬起脸细细地看。三天前的那张纸条已经被皇后一娘一娘一拿去了,她还记得当太子没有死的这个消息传遍皇宫的时候,那些原本对她有些疏远了的丫鬟太监也突然变得热络起来,行经之处,必定得碰到好些个笑到有些僵硬的奴才们,她不由地……苦笑了一声。果然,后宫里的女人是靠着自己丈夫的权利而活着的。
她伸手碰了碰笼里的鸟儿,身后的留香惊叫道:“一娘一娘一小心!”她勾唇浅浅一笑,看着鸟,轻声道:“谢谢……”谢谢它,带来那个消息。指尖轻贴着鸽子头顶上的黑点,眉一蹙,或许……她知道那个人在哪里了。她垂头思忖了会儿,“留香,撷艳,随我去趟碧遥宫。”“是。”两丫头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会儿主子又想到什么了。
廊道上依旧旷无一人,她徐步走着,或许,她要任一性一一回了。
御花园里,工藤羽雷把一玩着手中的玉杯,那是前几天兵部侍郎送来的礼物,只为了巴结到太子死后唯一的王位继承人。“没死吗……”他冷笑一声,手一使劲,这价值连城的玉杯,毁在一瞬,“命真大啊,太子殿下。这下,才有得玩呢……”站起身,双手叠在身后,看向平静无波的湖面。被碎玉划破的指尖,在他的背后沁出了血,他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