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素笺疑云
素笺疑云
赫敏趴在桌上，嘟着嘴，叫唤不已：“这……这……这叫怎么回事儿？”
雪片一样的信笺铺了满桌。卢娜随手拾起一封雪纸，仰头咯咯地笑了起来：“看得差不多了？托梅林的福，杰西卡卷帙浩繁的工程！”
“……我想我不是很明白……”赫敏刻意大力呼了一口气，一绺垂下的褐色发卷被轻轻吹起，在她稍显憔悴的面庞上漾起一路微痒，直痒到人心里。
“首先你得明白你想明白什么。”拉文克劳聪明地打太极。
“卢娜，”赫敏手呈游泳状，有些疲累地把满桌的信笺圈在怀里，“这次回来，我总觉得……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德拉科美丽的母亲，庄园里刻板的老先生，以及那只似乎和我有着说不出的亲切感的猫头鹰杰西卡，还有诺拉，截走信件的希里，你，甚至是你，卢娜，你们都让我感到惶恐与不安。”
卢娜一愣，显然是赫敏的话更让她感到不安。“你大可以信任我，赫敏，无所顾忌地信任我，如同拉文克劳与格兰芬多的友谊那样。”
“不是不信任……卢娜，你在害怕……拉文克劳的智慧足以应付任何突发状况。可是，卢娜，你在害怕。”
洛夫古德的手在抖，她当然，随即很快地将它们藏在背后，不露声色：“赫敏，我只是在想……你从前有样东西要我保管，我是否，是否应该立即还给你？”
“别傻啦！”赫敏抬起头，刻意微笑，“是从前海狸鼠埋头苦读的魔法书？还是解放家养小一精一灵计划的企划案？放在你那儿的任何东西，如今都不及我面前的一张破纸片儿让我焦虑呢！”赫敏抖了抖桌上雪片一样的信笺，哭笑不得：“这这这……这里的每一个单词我都认得，梅林作证，天晓得它们连起来是什么意思！”
拉文克劳欲言又止。她终于还是小心翼翼地向她的伙伴说道：“信上都说些什么？我们仔细看看，没有落款么？”
“这些整齐的花体字很熟悉。”
“你记得么？”
“倒有些像我的笔迹－－当然，我不至于写这些东西来糊弄我自己。”
她们把信笺一封封拆开，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归类，叠好。这个与往日无差的早晨，小女巫们被莫名而来的信笺弄得一头雾水。
如同多年之后安多米达的小屋里，傲罗女士在那个飘着雪絮的圣诞夜喋喋抱怨：“该死的猫头鹰！雪片一样飞来的信笺！……罗恩的圣诞礼物，竟是一张破纸片！”
连接时光两端的，是浅尝辄止的一陰一霾里蓊郁如常的漫天思念。塔楼上孤单的少年，连同成疯蔓长的思念，立在时光的彼端，不老不死。
此时摊在她们面前的，只有成叠记录那个少年急欲掩盖的秘密的纸片。－－它们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拉文克劳显然有些心虚：“诺拉从希里那里拿走这些信件，……他们知道吗？”
“谁？”赫敏嘘了一口气。
“庄园的主人们。”
“……他们意见不一！诺拉说，马尔福夫人在和那个刻板的老先生吵架！太太不愿让我看到这些－－这令我有些费解，我总算知道外表带刺的布莱克小一姐是和蔼的！马尔福先生倒是鼎力支持－－哦？这些信纸有什么古怪吗？”
“哦，斯莱特林的内讧！”卢娜笑道。
“的确如此，他们很少意见不一。”赫敏砸了砸嘴，“不过诺拉也说，这些本来就属于我！尽管我不知道写信的到底是谁－－”
“真是困扰！”卢娜打了个响指，“我们可以把诺拉叫过来问问？”
赫敏几乎要跳起来：“拉文克劳的智慧！”
……
她们在等待小一精一灵的过程中，又仔仔细细把那些信纸翻了一遍。欣赏美丽花体字的过程，也许就像赏读诗篇－－当然，前提是，她们得有那样的兴致。
“啧啧，真是漂亮的字！不过，我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赫敏开始大声朗读起来：
“亲一爱一的赫敏，我在雨后的窗前写下这番话。必记住往日，必深追，忘记必使你痛苦。不要听信他人自作聪明的安排，无人为违背心旨的背叛忏悔一生，唯你自己，苦果自咽。忠于内心，梅林将保佑你，赐福你。”
赫敏的声音愈发低了下来，小女巫嘟囔着自言自语：“真像牧师的祷告词！”她的手指飞快地转动，随即翻至下一页：
“你将永生活在黑暗里－－如果不践行自己的诺言。永生。如同阿兹卡班的行一尸一走肉，如同圣芒戈毫无意志的死灵……”
赫敏摇了摇头：“啧啧！这是威胁么？”
两页信纸，落款处端端正正注着字母：HG。
“和你的姓名首字母一样呢！赫敏，神秘人会是谁？”卢娜探过头来。
“梅林作证，该死的恶作剧！”赫敏倒一抽一一口凉气，“赫敏格兰杰？总不见得是我自己开得没有水准的玩笑吧？”
她的手指飞快地压过这页信纸，另外随意一抽一出一张来－－很显然，这页纸的花体字变成了另一种字迹，但它同样漂亮。落款是不同的两个字母：DM。
“小姑一娘一，突然很想你。国王十字火车站一瞥，你成了别人的妻子。”
赫敏骇然后退：“……一句话的情书！当然不会是我的！”
卢娜从赫敏手里接过那页纸，心情复杂地在雪白的纸片上来回摩挲，她几乎能够想见那个人在写下这行花体字时，是怎样的痛彻肺腑。泛黄的泪渍，印着落款处的字母，灼人生疼。
小一精一灵唯唯诺诺立在门前：“小……小一姐，小一姐找诺拉？”
拉文克劳招了招手：“好先生，早上好。我们得弄明白关于那只猫头鹰的一些事……”
“……诺、诺拉已经从希里那里夺回了属于格兰杰小一姐的信笺……”小一精一灵眨巴着眼睛，不时瞟着赫敏。
“的确如此！”赫敏抬头，“这些纸片上的花体字……看起来像密文呢！不必紧张，诺拉，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诺诺诺诺拉……不、不、不知道……”小一精一灵舌头打结。
“说你知道的。”
“我、我……”诺拉的细手指不断绞着破烂的布衫，征询的目光落在拉文克拉脸上。卢娜微微点头，在赫敏看不到的角度，示意小一精一灵把话说下去。
诺拉叹了一口气，迈开枯枝一样的细腿，活络地跳上靠窗的桌子，在窗外蓝天下寻找猫头鹰的踪迹。“杰西卡呢？杰西卡……”
“杰西卡？”赫敏一愣，原来关键还是在这只行为不寻常的猫头鹰身上。
“杰西卡……不是一只普通的猫头鹰……”诺拉索一性一坐在桌上，一双细腿悬离了桌面，不断晃荡。“小一姐也许已经忘了，少爷捡回那只猫头鹰的时候，你们……你们就已经知道它有不同寻常的功能……”
“你……说什么？”
“猫头鹰是传递信件的，杰西卡当然也不例外。”卢娜眨了眨眼睛，走过来。
“那些信件都是属于格兰杰小一姐的……送信的人与小一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信的主人托付杰西卡送来，那只笨鸟！那只笨鸟能做其他猫头鹰做不了的事！是空间传递与时间传递的差别……普通猫头鹰在魔法界践行的义务是充当信使，联系空间的往来，而杰西卡……”
赫敏瞪大了眼睛！聪明的格兰芬多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表示……”小女巫惊讶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这表示，那些信，来自未来。”拉文克劳低声说道。
赫敏颤一抖着双手，开始重新紧张地翻阅那叠雪白的信纸。她蠕一动的双一唇下不断跳出那几个单音节字母：“H，G，D，M……”她终于明白落款人是谁，终于明白是谁，在时……在时间的那头传递他迫切想让十七岁的赫敏知道的信息！
她像木偶一样，把意志交由他人支配！在无知无觉中！
“……或许，来自‘过去’也未为不可，过去的德拉科应该也有话对你说……”卢娜走近她，拍着她的肩膀开始安一抚她。
“赫敏格兰杰……德拉科马尔福……”她口里不断重复这两个名字，突然失控地大叫起来：“这两个人，躲在时间的那头成心戏一弄我吗？”
格兰芬多伏一在拉文克劳的肩上，掩面大哭。
“小姑一娘一，突然很想你。国王十字火车站一瞥，你成了别人的妻子。”
德拉科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回旋。这是时光彼端的马尔福先生通过一只生来具有特异功能的猫头鹰，传递给少女时代的她的有关多年之后的信息。
她终于还是成了别人的妻子呀！而马尔福庄园的老先生，亦然不必映着庄园里惨白的月光，孤独终老。他必然有更好的生活，与家人。
原来少年时候的一爱一情，连同那个名叫赫库勒斯的尚未出世的孩子，都只是一个笑话，一个可悲的笑话。
漫天的星子里，武仙座守在天龙座身边，惨白的亮着。
赫库勒斯守在天龙座身边，惨白的亮着。
而马尔福，从不仰望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