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四十二
“该死。”
荆轲低骂了一声，收起匕首，携着长剑一路夺门而去。心想多亏赵高来咸一陽一不久，亲信也在此驻扎的也没有多少，否则今夜免不了一场恶战。
他不曾想过连经常接见外客的地方也会带了暗器，不过都出了赵府许久，速度也不够快，魍魉还没有追上来，看样子他和赵高的确已从密道去了别的地方。
荆轲从一间小户翻墙而上，隐蔽起来，果然随后就有几名杀手佩戴着尖刀尾随而至。过了片刻，陆陆续续的又过去了几名乔装过的侍卫，他们形色匆忙却有秩序，一看就不是市井的百姓。
荆轲从包裹中取出出门时的衣物套在身上，用布料掺紧了伤口，跃下了围墙。
“什么人？”
没走几步，黑暗的巷道中果然闪出几个身影，荆轲站直身一子回过头，按照他所记得的赵高府中奴才的样子行礼，“府内有刺客，正在搜查。”
“去吧，你再往前去找找看，不要放过一个角落。”
“是。”
平日里放一荡不羁的荆轲极有演戏的天赋，终究不愧是骗过所有的侍卫带着残虹见了始皇帝陛下的人。他学着其他杀手的样子，在寂寥无人的大街小巷中巡视，慢慢的向酒寮的方向靠近。
腿上的箭头还没有被取出来，深深的扎进皮肉的同时也暂时阻断了血液外一流，方才用布紧紧的扎住，现在疼却发作起来。“Yan人，下次让我碰到你，看我不收拾你一顿。”
他一边骂着，一边扶着腿往没人的胡同里走去。忽然剑光一闪，荆轲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一只感觉很特殊的剑已经搭在脖子上了。他大惊，虽然一时放松警惕，可天底下没几个人有这样的本事。
荆轲僵住不动，又想转过头，只听对方冷冷的说了句别动。
盖聂？？对方一开口，不过是两个字，但荆轲已经听出来了，不说天下有几人是这样的声音，凭有几人有这样的本事可不会有错。
见了又不能相认，荆轲咬咬牙决定把这场戏演下去，“大侠，饶命啊...我就是普通的百姓。”
“今夜的街上很不太平，看你们的行一事，不像是李斯和蒙恬的部下，必然是赵高府里的，说，发生了什么事。”盖聂不知杀了多少秦国的刺客，心想还从未见过这般没有样子的。
“有个很厉害的刺客..来府里转了一圈，跑了..”
接下来便是沉默，盖聂头一回碰上不用威胁就招了的帝国杀手，对方老实的答了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本打算趁夜寻找墨家的踪迹，不想看见了形迹可疑的百姓，才出了这档子事。
半晌，荆轲的腿都站僵了，盖聂终于开口了，“你走吧，快些走，不要回头。我在这里的事若是敢说出去..”
“不敢不敢。”荆轲大大方方的快步直走，出了巷子就跃上房顶消失在了夜色中。
成功甩掉杀手回到酒寮的荆轲带了些疲倦之色，他走进房间，那位老板正点着灯等他。“还不休息？”
老板抬起眼，也是一脸困倦，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指着角落里趴在桌子上的高渐离，“我劝了，劝不走。我怕一个人他在这儿再碰上仇家..”
荆轲小心翼翼的走过去，隔着几步酒气已是扑面而来，“他喝了多少？”
“从你走了开始喝就没停下，跟他一块来的那个女人让他劝走了。说是早些回去，免得危险。”
不能确定高渐离是不是还醒着，荆轲弯腰作揖，“客官，我们这儿打烊了..”
一连说了好几遍也没什么动静，荆轲看向被高渐离丢在一边的琴，心想着他最近压力是大了些。
“谢了。”荆轲说着，走上前去捞起高渐离的腰一把抱进怀里，打算带着不省人事的老朋友上楼。可是在平地上还好，上了几台阶腿便疼的几乎动不了了。
“你..怎么回事？”老板本想着回去休息，一看荆轲脸色惨白的靠在楼拦上就明白了，他急忙跟上去，“我来帮你。”
荆轲摇摇头，笑了，“这点小事我怎么能再麻烦你。”
说着，他借着另一只腿上的力，一步一步的往楼上慢慢走去，怀里的人抱起来轻的很，让荆轲不由自主的将双臂收紧。
“别怪我多嘴，以你的本事，不会给墨家扯后腿，你的出现只可能帮助他们。为什么..为什么不回去？”
荆轲止住了脚步，“这样的理由果然骗不了人..我..我是个管不住自己的人，我只会打乱他的生活，既然他有情，雪女也有意，一切也就罢了。”
“高渐离...你还真不怕出了事。”
荆轲将高渐离放下，给他盖上薄被，拎着燃一烧的烛台，拖着受了伤的腿到门口坐下，用匕首挑开缠紧的布条，那灰色的带子由于绑的太紧已经解不开了。
箭是秦国专用的，他必须尽快把这带了纹路的箭头处理掉，否则不论落到谁的手里都免不了一场血光之灾。荆轲丢下匕首，换上一只灼过的细小尖刃，把伤口周围的皮肉割开，将箭头慢慢挑出。
荆轲的脸上看不出过于痛苦的表情，因为他正专注于不让血喷溅在木制的地面上。熟练的料理完伤口，荆轲换下了那套百姓的衣服，将取出的箭头放在里面扎起来，天明后就处理掉。
一一夜的奔走让他带了些倦意，起身想去休息才想到自己的床早已被人占用了。荆轲摸一摸脑袋，想先把烛台放回去，推门而入时自然的向高渐离看去，这不看还好，看了竟不想走了。
高渐离睡的很平静，若不是方才将他抱上来时他没有一点反应，荆轲真以为他只是在浅眠。拎着鞋子，点着脚走过去，荆轲在床尾坐了下来。
伤口只是简单的处理，荆轲想着明早一定得去买些药回来，否则这伤会严重。荆轲扭过头看高渐离，慢慢爬过去在他身边卧下，用胳膊撑着下巴，愣愣的没了什么睡意，他远远的看着桌上的烛台，想方才真该将它熄了。
荆轲凑上前去，仔细的端详着这位昔日的朋友。说来好笑，他都不曾这么近的看过他，当然原因是由于高渐离的脾气带了些古怪，距离他到了几步之内，那像水寒一般冽的眸子就开始冒寒气：勿近。
“胭脂马不是谁都能骑的...”荆轲缓缓的说着，语气中带了些失落。他扶过高渐离的肩膀，将对方侧过身正对着自己，俯下一身吻住了那两片有些凉意的薄唇。
“你若是醒了，宰了我也罢了。”
荆轲的手慢慢下滑，扣住那结实的细一腰，另一只手穿过高渐离额前纤长的刘海向耳后扯住，强迫睡梦中的剑客扬起了那张安静秀美的脸。高渐离的味道如他所想般美好，荆轲将舌头窜入他的口腔，那唇齿间满满的充斥着酒一精一的味道，让他有些控制不住的深入。
半晌，荆轲松开了刚才还紧抱在怀里的身一体，他翻过身背对着高渐离，看向窗外的一片昏暗，他知道等黑夜过去后，身后的人会冷冷的说句谢谢，然后起身默默的离开。
终究是抵不过困倦，荆轲枕着手臂沉沉的睡了过去。天还未亮，他便被人推醒了，是雪女。
“是你昨天在照顾他？”
荆轲坐起身穿上鞋，想昨晚太困，竟是直接和衣睡下了。
“他的东西都在桌上。”荆轲没有回答雪女的问题，而是拿起自己的包袱出了门。
“等下。”雪女追了上来，将一包沉甸甸的东西递给他，荆轲知道那是不小的一笔数目。
“还得谢谢你救了天明。”女人笑的很美，端庄大方。
“结账？”荆轲打开钱袋，拿了几只铜币，将剩下的还给了雪女，“酒钱他付过了。”荆轲一笑，将铜钱摊在手心，“这是他昨晚住在这里的房钱。”
“不..这是我们感谢你的。收下吧。”
荆轲看着那满满一小袋铜钱，明晃晃的刺得他眼痛，“那就多谢客官。”
他拎着钱袋子拐出了廊口，看见老板正在楼下。哗啦一声，铜钱摔在桌上，零零散散落出了几颗。
“难为你了。”
“难为什么？有钱为何不要？正好给我买药去，我在这儿等着。”荆轲坐下后，拿起桌上的酒壶就往嘴里灌。
正说着，楼上的雪女也下来了，她看着荆轲，声音如铃儿般悦耳，“他还带了琴和剑，我拿不了，偏偏这般早又没见到马车，能不能帮个忙？”
考虑到荆轲的腿伤，老板立刻拦在面前，“抱歉，这位姑一娘一，恐怕不妥吧。”
“不碍事，我一会儿便回来。”